虽然隔得较远,他并不能真切的看到杨氏的面容,可还是感到了一阵心跳,浑身也躁热不 堪。
除了温沁玉外,他极少在女人面前会有着如此强烈的心跳。
他也曾认为自己再也不会在女人面前心跳,直到他见到杨氏后,才知道自己错了。
第一次见到杨氏的情景,李世民仍然是记得异常清晰。
他听从房玄龄的劝告,只将建成视为“彼”,其余的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己”。对于他时 刻都想一刀杀了的李元吉,也只能强忍仇恨,视之为“己”,企图将其从建成身边拉开。
李世民先授意长孙氏去和杨氏亲近,在杨氏过生日时,送上一份极为可观的厚礼。
于是,在长孙氏过生日的那一天,杨氏亦带着厚礼到天策府回拜。
明于白昼的烛光下,李世民一见到杨氏就痴了,痴如泥胎菩萨。
他无法形容杨氏的美丽,只觉得杨氏是盛夏中一池凝碧的清水。他只想扑过去,扑进水里 ,溶在水里,哪怕刹时会真如泥胎般溶得无影无踪,也是心甘情愿。
可他到底没有真的扑过去。他还是记起了身在何时何地,还算对杨氏礼貌周到。
毕竟他是负有天命的大唐秦王天策上将,他首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如何应运天命,由大 唐秦王天策上将变成大唐天子。
他相信应运天命的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晚,王远知不是说过了吗——不出五年,秦王当为太 平天子。
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他当了天子,还愁没有美女吗?
但见到杨氏后,他心中对元吉的仇恨却无法忍下去——
李元吉害死他的温沁玉,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拥有了杨氏这样的绝世美色,大享 艳福。
他每一次见到元吉,胸中就会溢满拔刀劈向仇敌的欲望。
而他又不能真的拔刀劈了元吉。如此,只得尽量和元吉少见面。
这样,房玄龄、杜如晦给他谋划的许多化“彼”为“己”的办法,就无法在李元吉身上实 行。
几年下来,元吉不仅没有被世民拉过来,反倒完全和建成站在了一起,成了令他头痛的“ 彼”。
不知是长孙氏看到了文学馆中有人张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她站起身拉着杨氏走出水 亭,消失在花树丛中。
李世民仍是站立在窗前,仍是望着水亭。但他的思绪已转到了长孙氏身上。
他从未明确告诉长孙氏任何有关谋取大位的隐秘之事,可是长孙氏好像什么都知道,所言 所行俱是对他谋取大位极为有利。
父皇虽对他有许多不满之处,却常常称赞长孙氏贤惠孝顺,古今少见。
李渊偶有不适,长孙氏便亲自煎药侍候、犹似阶下宫女一般。
对后宫中任何妃嫔,不论是否受宠,长孙氏都尽力奉承,消释猜疑,化“彼”为“己”。 至于对太子妃和齐王妃,更是时常来往,亲密无间。
今日大事将举,我是否该对王妃说些什么?不,什么也不用说。她一定知道我将有何为, 一定会知道她该怎么作。我若冒然而言,徒乱其心,反为不美。李世民想着,转过身,又仔 细看着墙上的学士画像。
文学馆前厅中,又挤满了人。不仅是馆中的学士,秦琼、尉迟敬德、程知节等武将也身列其 中。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等心腹至亲反倒不见露面。
李世民神情凝重,坐在厅中的正榻上,侯君集、公孙无达、丘行恭三人手按佩刀侍立在两 旁。
正榻之前,站着一个身穿从七品官袍的中年人,矮瘦的身子像是风中的芦苇,一阵阵抖个 不停。
厅中众人都大瞪着眼睛,盯着那七品官。
“小人王,仍东宫太子率更丞,闻……太子与齐王密商,欲于大军出行,秦王相送那天 ,尽伏壮士于帐下,害了……害了秦王性命,还要……还要将天策府中文武僚属斩尽……斩 尽杀绝。”那七品官颤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