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帮墨蓝把脉,一路上她老是呕吐,是不是有喜了?”我笑嘻嘻地一把抓住墨蓝手腕,煞有介事地用几根指头扣住。
“去死,你抓的地方根本不是,俗称的‘喜脉’在三焦络下面,中医称为‘流脉’,这是把脉的基本常识。要是连这个也不懂,基本上就可以去当兽医了。”其实我很厌烦和别人一本正经地说话,尤其是讨论什么,但是认识墨蓝就改变了,墨蓝就是这点儿不错,不管你开什么样的玩笑,只要涉及知识领域,她只要知道,都会认认真真地给你讲。
“把不住你的驴脉我就不当兽医了。”
“我这几天路上呕吐,是因为你身上的黑巫术和我相斥。”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气呼呼地说道。对这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要是墨蓝早一点儿告诉我,我也不会遭那么大罪。
“当时在路上我只是感觉到四周有黑巫术的气息,但是也没想到是你,我以为是从西夏墓里带出来的。”
“对了,两位既然来到我们寨子里,不如我带你们出去转转,也好领略一下我们苗疆的风光。”刀亚说道。
苗族的豪爽好客我是知道的,今天一见,果然不虚。
刀亚带着我俩在寨子的四周转悠,边走边给我介绍附近的风光。
这时正是中午时候,田间的人很少,这是一个开阔的田坪,夹在两山之间。和煦的暖风吹得人身上懒洋洋的,悦耳动听的山歌萦绕在山涧。我们三个人逛了很久,觉得有些累了,正想找个地头歇息,这时,从附近的一座竹屋里走出了一个老汉,仔细一看,正是霍巴老人,只见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很满足的表情,估计应该是刚出恭完。
“霍巴大祭师,你好,你这是要去哪里?”墨蓝问道,墨蓝告诉过我,霍巴是这里的大祭师,和墨蓝一样,修炼的是白巫术。所以墨蓝很尊重这位苗寨的大祭师。
“呵呵,是你们呀,我刚做完午课,要去吃饭,大家一起来吧。”霍巴大祭师热情地邀请我们。
我们跟着霍巴来到他的竹楼,走上去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屋子内挂满了各种法器,而且看上去都古迹斑斑,像是有不少年头,从清代到现在的巫术法器都在这里集中着,像是开博览会。屋子正中间是一个八角形的土坛,底座用砖砌成,看上去这些砖年头也很长了,上面绘着云气纹图案,刻着阿、钵、啰、底、多、舍、迦、喃八字真言。砖上面用土堆砌,坛顶竖立着一只玉公鸡,鸡嘴涂满了血。坛前有一个石桌子,上面摆放着两个香炉,十八个银座小烛台,都说神灵是吃香火的,我估计他祭祀的神灵有点贪得无厌。
霍巴大祭师带我们走进屋,转到土坛后面,点燃地上的堂火。苗族人吃饭都是在屋内挖个坑做灶,叫做“堂灶”。然后给我们端来“虫茶”,我看见茶杯里漂浮着密密麻麻黏糊的东西,有点反胃。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做好了,菜肴很丰盛,有酸汤鱼、血灌汤、辣椒骨等,主食是鲜肉和酸菜做馅的粑粑。我咬了一口,是狗肉。对狗肉的正确判断源自我从小的偷鸡摸狗,我知道苗人很喜欢吃狗肉,有“苗族的狗,彝族的酒”之说。
这时我看见霍巴大祭师站了起来,刀亚也跟着,墨蓝也赶紧起身,三人绕到土坛前,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每人点燃两炷香,对着土坛作了三个揖,然后霍巴大祭师从桌子上取下三挂带有字符的黄纸。三个人又回到我身边,坐下来,每人手持一挂黄纸。我嘴里含着粑粑,惊愕地看着他们三人在我面前烧,很像是烧给我的,好像这顿饭主菜就是我,怕心中内疚,先给我烧上一挂,安安我的心。我赶紧从墨蓝手中扯下一点,也学着他们的动作开始烧。
烧完以后大家就开始吃饭,主人很殷勤地招呼我们,我也毫不客气,吃得满头大汗。
饭局快要结束了,一桌子的残羹剩炙几乎都是我和刀亚的功德,他俩吃得很少,墨蓝一边吃一边在思索着什么。我觉得墨蓝很伟大,正是她这种孜孜不倦、勤于思索的精神让我省去了很多力气,让我的消化液能够前仆后继地牺牲在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