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血脉之亲

水抹残红:乱世男女的生死场 作者:张志夫


  吃过晚饭,吴迅祥坐在椅子上就不动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折腾了一天,他早已是筋疲力尽,可仍在犯愁,还没有为小芳寻思好去处。

  当吴迅祥选定好去处,没想到却被小芳摇头否定了。小芳说她已有了去处,吴迅祥问是哪里,小芳就说是孙围子,吴迅祥问是什么关系,小芳就说是表姐家。吴迅祥又问表姐夫多大了,小芳就笑着说已五十多岁了。吴迅祥讪笑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然后,就掏出一把手枪,说,“给你护护身吧。”小芳刚想说我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转念一想有把枪护护身也不错,就接过来了。

  吴迅祥说这支手枪叫左轮手枪,还说买这支枪花了八十块大洋,一块大洋只能买十发子弹。

  之后,吴迅祥就教小芳如何用枪,不一会儿,小芳就学会了,只是举枪时手老颤个不停。吴迅祥说练一会儿就好了,小芳就依了,直练到胳膊沉了才止。

  第二天,小芳早早就起床了,首先给菜畦浇水,一筲一筲。吴迅祥起床后见状,说又吃不上了还费什么劳神,小芳也不做声,依旧一筲一筲地把水浇在菜地里,直到每畦都浇足方止。

  吴迅祥要摘辣椒尝尝鲜,小芳说:“你要吃它们的命呢?”“我们辛辛苦苦地侍弄了这么长时间容易吗,今天不摘点吃,怕是没机会了。”“你要恨就恨日本鬼子吧。”吴迅祥不耐烦道:“我才不恨日本人呢,他们不来冯子固就当不了县长,我就没事做,也不会这么风光。我感谢日本人还来不及呢!”小芳一脸错愕:“你……”“我什么我?我就这样。”吴迅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完就下辣椒地摘辣椒了。

  吃饭时,小芳一筷子辣椒也没吃。

  吃过饭后不一会儿,小芳就把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满满的一箱子,又把吴迅祥该带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吴迅祥说你走后,不知我们何日才能再见面呢,小芳就投到了吴迅祥的怀里饮泣起来。吴迅祥紧紧抱住小芳,不禁泪如雨下。

  吴迅祥提着箱子去送小芳,小芳又在菜畦旁停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路上,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

  走出南安门后,小芳就停了下来,说:“你不要往前送了。”吴迅祥就停了下来。小芳接过了箱子说:“我走了,你要多多保重。”吴迅祥的眼圈红了:

  “……真不知道我们何日才能再相见呢!”小芳泪眼婆娑:“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你们何时能把日本鬼子打垮呢?”吴迅祥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天知道。我想和你一块儿走。”小芳一脸惊讶:“不想干了?”吴迅祥讪然道:“日本人那么强大,我看很难打垮。小白山一仗你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许多还是我熟悉的呢,正活蹦乱跳的,转眼就没了命,太残酷了。你这一走,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小芳放下手中的箱子,定定地望着吴迅祥道:“我是个女人家,没见过多大世面,但有些道理我懂。日本鬼子还没打过来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要是日本鬼子打过来呢?谁也不愿意打仗,打仗就要流血,要是大家都有你这种想法,都临阵逃了,那日本鬼子谁来打?何日才能把他们打垮?他们在这多待一天,就要多祸害我们一天。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凡是有血性的男人都应该去打日本鬼子。没有国哪有家?只有打垮了日本鬼子,我们也才有好日子过。”说到此,小芳提起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小芳来到了孙围子的孙百康家。孙百康和孙黄氏老两口都在家,小芳说明来意,这两位忠厚老实的庄稼人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孙黄氏打来了洗脸水,孙百康为小芳收拾了床铺,让小芳非常感动。

  小芳道:“石头呢?”孙黄氏道:“上学去了,还没放学呢。他要是见到你,不知该咋高兴呢,老念叨你老盼你来。”小芳的心里就热乎乎的:“我也很想他呢。”孙黄氏道:“石头才几岁的娃娃,已经能帮我烧锅了。”“是吗?”小芳惊叹道。

  孙黄氏见小芳对石头的事很感兴趣,备受鼓舞,眉开眼笑道:“他高兴时,还能帮你和发面呢,手光、面光、盆光,谁见了都夸奖。”“是吗!”小芳再次惊叹道。

  孙黄氏又道:“在学校也是位好学生,先生常夸奖他呢。”小芳道:“这都是大姐你调教得好。”听了小芳的赞赏,黄孙氏直乐得心花怒放,又讲了许多关于石头的趣事。小芳呢,句句听得仔细,分享着孙黄氏的快乐,因此,两个女人就亲近了许多。

  不一会儿,石头放学了,进院门后见小芳在堂屋里坐着,就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姨姨你来了。”小芳一把就把石头揽在怀里,亲了几口道:“石头,你想姨姨了吗?”石头的脸蛋红苹果般:“想!可你老不来。”“姨姨上回来不是给你说过了嘛,姨姨离你这远,没有空啊。姨姨这回来要住好长好长时间,你不会烦了撵姨姨走吧!”石头眨巴着眼睛:“你不是哄我玩的吧?”“不是哄你玩的,是真的。”石头认真道:“那咱们拉钩。”小芳笑道:“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屋里充满着小芳和石头欢快的笑声。

  小芳在这住下后,石头除上学外,寸步不离小芳,也不和过去的小朋友在一块儿玩了。他一会儿姨姨长,一会儿姨姨短的,吃饭时有好吃的东西就老往小芳的碗里夹,晚上,非和小芳睡在一张床上不可。孙黄氏有一天跟小芳说:

  “石头和你亲着呢。我们家亲戚不少,没见石头和谁这样亲过。这咋说呢,真是血脉亲。再过些年,等石头长大了,我们再给他说清是咋回事吧。”小芳的鼻子就有些发酸,但强忍着:“俗语:生身不如养身重。就是他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我也不会让他跟我走,是你们公姥俩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的,他得养你们的老。”孙黄氏的眼圈红了:“我也想让你们娘俩相认,可就是……”小芳就呜咽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姐,有你这份心思我就心满意足了,相认不相认还不是一样亲。”第二天,沛城沦陷了。

  虽然孙围子离沛城也就十几里路远,但这村的人家都没有因此离去。到哪里去安全,谁也不知道,只有到哪步路走哪步吧。眼看麦子就要开镰收割了,谁又舍得离去呢?这可是他们半年的心血啊!民以食为天,粮食和他们的生命同样重要,更何况有许多人家在等米下锅呢。

  能和儿子石头一起生活,一直是小芳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了,石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都给她带来了许多快乐。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又不禁为吴迅祥提心吊胆。回肠九转,吴迅祥现在什么地方?参没参加打仗?若参加了,受伤没有?若受伤了,轻重如何?

  她老做噩梦。

  有一次,她梦见一个黑影老在她的身后躲躲闪闪,于是,她拿出了那支短枪,“咔嚓”上了顶门火,慢慢地举了起来。这时,她的手一点儿也不颤,瞄准那个黑影,突然扣动扳机,只听得“叭”的一声枪响,那个黑影晃了晃就栽倒了。她壮着胆子过去一看,竟是吴迅祥倒在了血泊之中。

  三四天过后,小芳听说日本鬼子占领沛城后,次日又攻打徐州去了,城里没留下一个日本兵,就坐不住了,不听孙百康和孙黄氏的劝阻,非要进城看看去不可。

  小芳就进了城。

  沛城被日机炸了个稀巴烂。

  ──几架飞机盘旋在沛城上空,时而俯冲射击,时而投弹轰炸。

  爆炸声震天动地,许多房舍被炸毁,断壁残墙,到处是蔓延燃烧的烈火及冲天而起的浓烟。屋瓦的炸裂声、飞机上机关炮的射击声、死难者家属号啕痛哭声、寻男找女的叫喊声,响成一片……

  ──赶脚的毛驴,有的被炸死,有的挣断缰绳跑了。

  ──外河边落了一枚重型炸弹,弹坑埋得下一挂大车,翻出的土块案板一样。

  ──一枚没爆炸的炸弹,把山西会馆西院女子小学一名学生的手腕砸断了,只有筋还连着,血淋淋地耷拉老长。

  ……

  惊恐万状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抛家舍业,纷纷出城外逃。

  从南安门到回家的路上,小芳就没见着几个人。寨主街两旁有几棵刺槐被炸弹连根掀倒了,现在树叶已经晒干,在风中“哗哗”作响,像在哭泣。许多房舍变成了一片片凄然的废墟,有些弹坑已被灰烬填满,像一只只黑色的眼睛在注视着这满目疮痍……所幸的是,自己的院落丝毫没有受到损坏。

  当她把东西放进屋里,要去街上打探吴迅祥的情况的时候,蓦地发现菜地昨天被人浇过了,眼前是一片亮绿,小小的豆角花、辣椒花、黄瓜花竞相媲美,心里便一阵欣喜。她断定这是吴迅祥干的,这说明吴迅祥昨天曾来过,也说明他依旧平安无事。更让她高兴的是,吴迅祥居然有心把菜地浇了一遍。

  小芳这次进城前,本打算打探准吴迅祥的消息后就回孙围子的,现在却不想这么快回去了。没准要不了两天她和吴迅祥就能在这相会,想到这,小芳的心里甜丝丝的。

  于是,小芳就又在这住了下来。

  她想,吴老爷子也一定没事儿,要不吴迅祥是没心思来浇菜地的。虽然她现在没有什么不测,但对吴老爷子仍心存芥蒂,甚至是恼恨。她下意识地希望吴公馆里能出些什么事,比如房屋被炸毁几间,吴老爷子的腿被什么东西砸伤……这样想的时候,小芳感到心里很解气、很痛快。

  小芳连盼了三天也没把吴迅祥盼来,日本兵却来了。

  日本兵进城后,派兵把守三关,将城门紧紧关闭,全城戒严。

  小芳被困在城中,想出城,显然已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自然是暗暗叫苦、后悔不迭,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过了小半天,小芳才稳住方寸,见大门还没闩上,就过去闩上了。嫌不牢靠,扛来好几根木棒把门顶了又顶,这才放下心回屋。可回到屋里,又感到这样做等于自欺欺人,门没上锁,便知里面有人,只要人家愿意进来,仍是无济于事。

  小芳依然感到自己没有摆脱危险。

  如何让人知道院子里没人呢?小芳立马想到,要是用锁在大门外把门锁上,或许能够糊弄一时。

  小芳拿着锁,就跑出了屋门。可她刚取下一根木棒,就感到自己又遇到了难题。自己把自己锁在了大门外,又怎样翻院墙入院呢?院墙有一人多高,对她来说,无疑是件难事。

  此刻,她多么希望能过来一个人帮她一把啊。可她转念一想,又感到这样不妥。要是出门碰见一个好人,那是她的造化,要是碰见一个坏人呢?要是碰见日本兵呢,岂不是引狼入室,自讨苦吃?

  隐约有嘈杂声传来。

  还有零星的枪声。越是如此,小芳就越想尽快解决锁门的问题,可迟迟又没有办法,急得汗都下来了。急中生智,小芳想出了一个办法:自己带个凳子出去,把大门锁上,然后蹬凳子翻墙进院。为稳妥起见,小芳就搬着凳子来到院墙跟前,蹬上凳子试了试,觉得自己还是能爬上墙头的。小芳就感到这个方法是切实可行的,并为自己能想出这个办法而暗自欣喜。

  可小芳又想,这样凳子岂不是丢在了院墙外?丢个凳子无所谓,可凳子留在了院墙根下,岂不是给人留下了眼线?

  小芳再次遇到了难题。

  不一会儿,小芳又想出了办法。找一根绳子,在上墙之前,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凳子上,把另一端系在裤腰带上,人上墙后,一拽绳子凳子也就上来了。

  可屋里屋外翻个遍,小芳也没有找出一段绳子来。

  这时,几乎是处在绝境中的小芳进了屋。她把那支手枪拿出来,并压上了火,心想,只要日本鬼子进来,她就对着自己开枪,就是不要命了,也不能让日本鬼子糟蹋作践。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小芳的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甚至产生了饿意。看看天已近半下午,中午的饭还没吃,于是就想着炒点豆角子吃。

  豆角子条长,豆角子秧更长。站在豆角地里的小芳,突然间产生了灵感,这豆角子秧不也能当绳子用吗?

  小芳喜不自胜,就拔了一根长豆角子秧,看看还开着花呢,不免有点可惜。

  小芳把豆角子秧上的叶片全部择去,就把一头牢牢地拴在了凳子上。她一手拿着凳子,一手拿着豆角秧,但刚到大门前又折身回来了。大白天的很容易被人发现,要是被日本兵发现了,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虽然饿着,她却不敢动火做饭,怕炊烟暴露自己,就摘两根黄瓜充饥。

  小芳就盼望夜晚的到来。

  此时,小芳已是浑身疲乏,躺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屋里黢黑,肚子里咕咕直叫。

  小芳摸黑下了床。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周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如果日本鬼子没打进来的话,谁都会认为这是个祥和的夜。

  大门外没落锁,居然没出什么麻烦,这让她心宽了许多,但她仍不敢造次,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惟恐弄出声响。

  她没有慌着去给大门落锁,因为她没弄清楚现在什么时候了,想等夜再深些。

  她开始做饭了。熬了半锅豆角子,贴了一锅锅饼,把明天的饭菜也一并做了出来。吃过饭,又停了一会子,小芳觉着时候不早了,才开始行动。到了大门前,听听外面没有动静,她才敢开门。她慢慢地把门闪开一个缝隙,探出头来,瞅瞅周围的确没什么情况,才放下心,然后拿出凳子,锁上大门,就来到院墙根前。放稳凳子,把豆角秧子的另一端拴在裤腰上后,她就上了凳子。她双手扒住院墙,提了提气,双臂一用劲,身子腾空而起,然后一只脚搭在院墙上,瞬间就上了墙头。

  小芳把凳子提上来,又放落进了院子里。凳子站不住,小芳也不顾了,双手扒住墙头,就顺着墙下滑,摔了个仰面朝天,右胳臂摔得生疼,可她如释重负,心里依然兴奋不已。

  小芳又在家里过了五六天,所幸的是一直无人打搅。可是,日本兵从她门口咿里哇啦地过来过去,仍让她头皮发麻,惶惶不可终日。她认为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出事的,更让她着急的是,面缸就要见底了。

  外面什么情况小芳一点儿也不知晓,但总不能坐以待毙,能闯出去当然好,闯不出去,活该倒霉。

  小芳被逼,不得不铤而走险。

  小芳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仍希望能够顺利地闯出去。

  她在收拾东西时,发现吴迅祥的礼帽和一件长衫没有带走,于是,她就把长发盘了起来,带上礼帽还挺合适。至于长衫又肥又大,对小芳来说那就是小事一桩小菜一碟了,拿出针线,该绷的绷,该缭的缭,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小芳又学着吴迅祥,把手枪别在腰间,又戴了副墨镜。

  小芳揽镜自照,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小男人,抑或不男不女,很可笑。权宜之计,活命要紧,哪管得这么多呢。

  收拾完毕,小芳看看天近傍晚,就翻墙出去了。

  离东安门较近,小芳就决定先到那看看情况。寨主街里行人不多,皆是匆匆然,小芳走不几步就要回头张望一下,惟恐有什么意外情况。本想见人打探一下东安门的情况,又怕一张嘴让人识破自己是个女儿身。见人即低头,帽檐压了又压,一路上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走出寨主街,东安门就在眼前。

  大门洞张着。大门北侧靠门站着三个男人,凡过往的人必须掏出一张纸来给他们看,否则,该进的进不来,该出的出不去。大门南侧靠门站着两个持长枪的矮胖子,是小芳从未见过的穿着,说话叽里哇啦的,盛气凌人,想搜谁的身就搜谁的身。所有过往的人,都得向他们鞠躬施礼。小芳知道他们就是日本兵了。

  小芳没有那样的纸,不敢去,有,怕也不敢去,现在远远地站着还发憷呢。

  这时,从城外过来一个挑担的小贩,掏出一张纸后就过了城门。来到面前后,小芳道:

  “刚才你在那亮出的是一张什么样的纸?”“噢!是良民证,也是通行证。”小贩说着就掏出来递给了小芳。

  小芳接过良民证看了看:“这个是在哪弄的?”“维持会发的。”“维持会在什么地方?”小贩就说出了维持会的地址,又道:“维持会里的人没几个是好东西,都是汉奸。”说完,接过良民证装在口袋里就走了。

  小芳尾随其后,到了一个僻静之处,掏出手枪,厉声道:“站住!”小贩转过身来,见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刚才……”小芳黑着脸道:“把良民证拿出来!”“你不是看过了吗?”“少说废话,再给我掏出来!”小贩只好又把良民证掏出来递给小芳。

  小芳晃了晃枪口,恶声道:“滚!”小贩趔趔趄趄地转身慌忙逃走了。

  小芳把良民证装进口袋里,把枪别在腰间,会心一笑,转身回家了。

  小芳把枪用布包好,埋在了院子里。她不敢带枪走,怕被人检查出来。

  到了东安门附近,天已黑了下来,大门两侧依旧有日本兵和维持会的人站岗。小芳见仍有不少人出出进进,就壮着胆随着几个人一起走近了东安门。

  到了大门跟前,和小芳一块儿过的人都及早地亮出了良民证,小芳也立马掏了出来。见同路人都给日本兵鞠躬,她也给日本兵鞠了躬。墨镜是吴迅祥的,她戴就有些大,低头鞠躬时,差点儿掉下来,一身冷汗。

  日本兵和维持会的人大概看他们都有良民证,就没为难谁,都让他们顺利通过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