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假送真劫

水抹残红:乱世男女的生死场 作者:张志夫


  日本兵进驻沛城之前,居民人数尚不足一千,现在更少了,许多有钱人家和有亲戚可住的仍避居在乡下,不愿回城。市面冷落萧条,仅有一些小商小贩,大一点的店铺,一家也没有。两个多月过去了,这里还没有一点“王道乐土”的影子,森协就把原来的维持会长撤了。

  一日,吴老爷子正在书房里看一本线装书时,来了一位维持会的人,说是皇军有请。吴老爷子有些愕然,问让去干什么。来人说皇军让他干维持会会长。吴老爷子笑道:“过去皇上让我干县知事,现在皇军又让我干维持会长,都抬举我,可我都干不了。”来人只好回去了。

  不一会儿,来了四五个日本兵和一个翻译,问为什么不愿为皇军效劳。吴老爷子说他已到了耄耋之年,有其心怕也无其力了。日军说为皇军效劳金票大大的有,吴老爷子说金票大大的有他也享不了。日军就动了怒,把吴老爷子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十多天未能下床。

  就在这个时候,王善人就任了沛县第二任维持会长。

  王善人也在沛县城里设了耳目,以便寻求报复郑守义、李二爬子和白清太的机会。当听说原来的维持会长被撤和吴老爷子被打的消息后,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对他来讲,这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他很清楚,自从和李二爬子结仇以来,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迟迟不能报仇雪恨,就是因为没有掌握武装。自从郑守义和李二爬子兵合一处以来,虽然他很想要了郑守义和李二爬子的小命,也使了计谋,均未奏效,没能给郑守义和李二爬子以致命的打击。而如今,他又和白清太结了仇,虽然白清太因他挨了打,可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掉白清太!面对郑守义和李二爬子、白清太均有人马的情形,如果不拉起武装,光靠玩弄计谋,是很难达到目的的。他也知道,白清太之所以能拉起队伍,是日本人帮了大忙,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借助日本人也拉起队伍呢?古人云:求之得之。

  他也知道日本人在中国毫无人性,烧、杀、奸淫,无恶不作,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他也是恨得咬牙。他也清楚,只要他当了维持会长,就会被人骂为汉奸,日本人的走狗,就会辱没祖宗。可他要报仇,要雪恨,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不依靠日本人那是很难奏效的。

  等借助日本人的势力把郑守义、李二爬子和白清太消灭后,再倒过枪头打日本人也不迟,韬晦之计也。到那时,三老四少们才会识得他的苦心,佩服他是个血性汉子。那时候谁还会再骂他是汉奸,是日本人的走狗?

  考虑再三,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忍辱负重。

  于是,他就带着银票去了县城。通过关系,他找到翻译官欧清山,说明来意,呈上银票。

  欧清山正为森协多次要他找维持会长的事发愁呢,如今王善人亲自送上门来,且还送给了他一份厚礼,再看看王善人也是个场面上的人物,就满心欢喜地带着王善人去见森协了。

  宪兵队长森协围着王善人转了两圈,双手搭在王善人的肩上,道:“你的要当维持会长?”欧清山连忙道:“是别人推荐的,他也有此意。”森协道:“要当维持会长是要经受考验的,你的愿意?”王善人连连点头。

  森协回到办公桌前,挥了挥手,就让欧清山把王善人带下去了。

  欧清山带王善人去了一家餐馆。

  王善人不知道森协如何考验他,就有些忐忑,哪里喝得下酒。

  欧清山就劝了王善人几句,且说还有他呢,王善人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就在这天晚上,已是十点多了,王善人刚在欧清山那躺下,就被欧清山叫醒了,说是森协队长在钟鼓楼呢,要他马上过去。王善人知道这是森协要考验他了,就有些紧张,哆哆嗦嗦半天才穿好衣服。

  原来是说书的王老三在钟鼓楼附近说《说岳全传》。

  “……兀术细看那山,中央阔,四面都是小山抱住,没有出路,失惊道:‘今我已进谷口,倘被南蛮截住归路,如何是好,不如出去吧。’正欲转马,只听得一声炮响,四面尽皆呐喊声,竖起的旗帜,犹如一片刀山剑岭。那十万八千儿郎团团围住爱华山,大叫:‘休要走了兀术!’只吓得兀术魂不附体。但见帅旗飘荡,一将当先:头戴蓝银盔,身披银叶甲,内衬白罗袍,座下白龙马,手执沥泉枪,隆长白脸,三绺微须,膀阔腰圆,十分威武。马前站着的是张保,手执浑铁棍,马后跟的是王横,拿着熟铜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兀术道:‘原来你就是岳飞。前番我王兄误中你的诡计,在青龙山被你伤了十万大兵,正要前来寻你报仇。今日相逢,怎肯轻易地放你走了?吃我一斧!’拍马摇斧,直奔岳飞,岳飞挺枪迎战。枪来斧挡,斧去枪迎,两个杀做一团,真个是:棋逢对手,各逞英雄……”正说得起劲,听得出神,谁知森协带着几个人却在这个时候来了。大家赶快收场,但已来不及了。

  森协一见大怒,抓住王老三道:“你的深更半夜还在替胡子做宣传,蛊惑人心,死啦死啦的……”转眼感到这是考验王善人的大好机会,就让人去叫王善人了。

  等欧清山和王善人来到后,森协也不和他们搭话,就又对王老三道:“你的替八路军宣传,大大地破坏了‘中日亲善’的关系,严重地影响了‘东亚新秩序’的建设,罪恶大大的,应该杀头。但你却是八路军的忠臣,他们会承认你功劳大大的,会追认你为烈士,你是死得其所,所以你要表现得英勇些。”然后就叫人把王老三五花大绑,又叫王善人用一条毛巾将王老三的眼睛捂住,之后,就把所有在场的人带到南安门外了。

  王老三被迫面向西而跪倒。那些听书的众人,也被持枪的日军押到了一边。

  森协把王善人叫到王老三的身后,就把自己的战刀交给王善人,又让一个日军持枪站到王善人的身后,然后道:“王洪宣,你不把这个赤化分子砍了,你也得死啦死啦的。”王善人用颤抖的手拿着森协交给他的战刀,扭头看了看身后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刺刀,腿都软了,望了望欧清山,见欧清山连忙转过脸,就暗暗叫苦不迭。事已至此,见再没了退路,他干脆就横下心,一声狼嚎,手起刀落,就把王老三的头砍了下来。

  王善人被溅了一身血。

  森协拍手叫好道:“王会长,你的良心大大的好!金票大大的有。”王善人却站在那毫无表情。

  此时,已有十多个鬼子穿好袈娑,把死者身上的绳索解掉,将死者身躯放平,把头颅移到脖颈边,用白布将死者盖起来,安置停当,就都跪在一旁,叮叮当当地敲起了法器,大声朗诵起经咒,超度死者的灵魂早登西天的“仙界”。

  此时的王善人依然握着那把沾着鲜血的战刀,他很想也像砍王老三一样把身边狗日的森协砍了,可他清楚,之后他也得命赴黄泉。他很想让森协把这些听书的人都杀了,以免让世人知道王老三是他亲手砍的,众怒难犯啊!可他又不忍造就这么多屈死鬼。

  次日,王善人就走马上任了沛县维持会长。

  当王善人看到维持会里就十多个人,几条破枪,顿时寒了脸,就趁着森协对他的热乎劲未减,提出要成立自卫团。森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给了他二十条枪。不到半月的时间,王善人就拉起四十余人的队伍,他自然成了自卫团的团长。

  王善人自以为他也威震四方,无所不能及了,没想到第一次写条子要粮就出了岔子。

  他给城南五里坡的丁保长下了两千斤粮食的单子,并签上自己的大名,就只等着丁保长如期送粮食了。

  丁保长着了急,眼下乡亲们都缺粮,五里坡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粮食来呢?就是有那么多粮食也不想送去喂狼,喂饱了狼,再让狼咬人。他可不愿意干这糊涂事,就去了徐家堌墩,把王善人砍了说书的王老三的事也一并说了。
李二爬子笑道:“没想到他王善人也成精了。”郑守义沉思不语,在想王善人这样做的原因。他似乎感到,王善人觍颜事敌,变节附逆,背着汉奸的骂名去当维持会长,肯定不是为了风光,而是冲着李二爬子和白清太来的。李二爬子血洗了王善人家,白清太睡了王善人的小老婆二朵,王善人岂能咽下这口气!如果王善人不依靠日本人,就王善人以前的情形,想报仇雪恨怕是难见天日。为了取悦日本人,王善人不惜杀了王老三,看来王善人为了报仇雪恨已不顾一切了。他和王善人也不可避免地要成为对手,不管咋说,王善人为了报私仇而不顾民族大义是可耻可恨的……

  李二爬子见郑守义半天不言语,以为是郑守义不想和王善人为敌,就想把他为什么血洗王善人家的前因后果说了。可转念一想,不能说,如果现在说了,岂不把他在郑守义去王善人家借枪时的阴谋暴露了?那时的他丝毫没有要哗变的心思,因为他很清楚,哗变是要付出代价的,弄不好就会人头落地,这是很不划算的。郑守义能不防备他哗变?在他看来,借助王善人的手把郑守义搞掉,而自己刀刃不见血,那才是明智之举。一旦郑守义被搞掉了,徐家堌墩的第一把交椅自然就是他的了。他也看出刘阶民老谋深算、肚里长牙,是个人物,可他真的没把刘阶民放在眼里。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自己走过的桥怕也比刘阶民走过的路还长。如果刘阶民逆来顺受,就留刘阶民一条活路,否则,也就一刀的事。到那时,再把王善人搞掉,他就又可以独霸一方了。他可不愿意仰人鼻息!他也很清楚,正像郑守义所言,世道变了,日本人打过来了,再在这里干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既没有什么出路也不是男子汉所为,怕是弟兄也难买账。人心所向,那就带着弟兄们打鬼子成大事吧。更重要的是,也可以抵消他过去干的坏事,一俊遮百丑啊!况且,他也认为日本该打,娘的!一个弹丸之国,居然敢来侵略一个泱泱大国,也太嚣张了,也太不拿中国人当回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再者,也可以满足他噬血的欲望,他就喜欢在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可是,王善人不光没搞掉郑守义,还让郑守义成功地借来了枪。也就是说,王善人再想搞掉郑守义就更难了,他想借助王善人的手把郑守义搞掉的愿望也就基本上落空了,这让他消沉了好多日。那天小鬼子炮击胡寨,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当时他为什么会用身体把郑守义扑倒,岂不是舍他的命救了郑守义的命?这可是与他过去的行为大相径庭的啊!而郑守义呢,在他受伤后,亲自把他背出了胡寨,这在别人眼里两人可谓患难之交了。他也清楚,从那以后,郑守义完全对他解除了甲胄,并经常派他带人单独活动。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算计郑守义的必要。
如今,王善人假借日本人的势力当上了维持会长,且拉起了自卫团,他知道其中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仍没把王善人当回事,可他也懂得,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得和郑守义齐心合力对付王善人了。

  过了好大一会子,郑守义才道:“最好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让王善人得不到一粒粮食,又不让王善人有报复丁保长的理由。”刘阶民低着头,来回踱步,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沉思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道:“咱给王善人来个假送真劫,还要他王善人看见……”交粮的那天,城楼上的鬼子和团丁,看到顺着大路来了两辆大车,没有驾辕的,是用人拉来的,车上影影绰绰像摞着麻袋,就有人去报告给王善人了。王善人自然是得意扬扬,仍坐在那跷着二郎腿喝茶。

  大车走到一片树林跟前时,就见前面的那辆大车一歪,停了下来,后面的大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稍一停,丁保长一个人空着手向南安门跑来。

  “太君!我们是五里坡来送粮食的,大车陷到窝辙里坏了,快去帮帮忙吧!”就有一个团丁道:“等一下,我去报告王团长。”稍一会儿,从陷车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喊声。只见前面大车上的麻袋,被十几个人搬到了后面的大车上,并有人牵来了三匹马,套上马,掉转过头来就走了,跟在后面的人便是一路小跑。

  丁保长仰着头:“太君!你看那边是咋了?好像是出事了。”就有一个团丁道:“你快去看看是咋回事。”丁保长应一声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丁保长哭丧着脸回来了:

  “太君!不好了,粮食被八路抢走了。”就在这时,森协和王善人也上了城楼,但见那辆大车被马拉着已跑得老远了,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尘土飞扬。

  那片树林跟前仍有一辆大车歪在那,周围蹲着几个人。

  森协和王善人带人去了出事地点,就见到了那辆被弄坏的大车以及满地的粮食粒。

  王善人见那几个拉车送粮的人和当时在城楼上站岗的人说的情形一样,便对粮食是八路抢走的深信不疑了,只好自认倒霉,但也感到这事有点蹊跷。

  森协什么也没说,就带人回城了。

  丁保长把大车修好,也带人走了。

  丁保长回到家,李二爬子正在他家坐着喝水呢。丁保长正要说些感谢的话,李二爬子道:“丁保长,我那也缺粮食了。”丁保长就道:“改天给你送五百斤去行吗?”李二爬子站起来,拍了拍丁保长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笑笑带人走了。

  隔了三天,二蹄子就把内情告诉给了王善人,新仇旧恨几乎让王善人发疯了,他恨不能生吞活剥了郑守义和李二爬子。如果这在过去,他也许会逆来顺受,可现在,他有日本人做靠山,而且他还有了自己的人马,他还会示弱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把内情告诉了森协,还把郑守义攻打胡寨的事以及郑守义在小邱庄阻击俊一郎的事也一并告诉了森协。

  森协就问王善人如何找郑守义算账,王善人虽然怒火中烧,可他也清楚,现在要歼灭郑守义和李二爬子,如果不找个机会也难。在他看来,如果没有绝杀的棋而轻举妄动,就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打蛇就该打在七寸上,一举成功,就对森协道:

  “要是丁保长不找郑守义,我们也不会被戏弄,要是不给丁保长点厉害,今后还有谁愿意维持太君?”森协冷笑道:“明天一早,五里坡的干活,让五里坡的人跟郑守义算账去。”王善人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森协和王善人带着一大帮人包围了五里坡。入村后,森协带着鬼子冲在前,就把一个拾粪的老头打倒了,接着把一个提水的妇女又打倒了……丁保长刚披上衣服正要起床,忽然听到枪声,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连忙把家里人叫起来,锁上门,都藏到了院子里的秫秸攒里。只听得外面枪声不断,到处都是哭喊声,半袋烟的工夫就有浓浓的烟味钻进来,呛得人直流眼泪……不一会儿就有人进了院子,门被踹开了。片刻,就听王善人道:“他跑不到哪里去,搜!”这时,有人道:“秫秸攒里有动静!”就听得王善人一阵冷笑:“放火!”丁保长就钻了出来,但见院子里有森协、四个日本人、王善人和七个自卫团的人。丁保长就冲着王善人笑道:“王会长,你这是演的哪出戏?”王善人笑道:“你说这是演的哪出戏?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森协过来一脚就把丁保长踹倒了,恶狠狠地道:“八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坏,给我带走!”过来两个日本兵抓住丁保长两个胳膊,就把丁保长提了起来。

  王善人对着秫秸攒喊道:“里面的人,快出来吧,不然我就叫人放火了!”一阵“哗哗啦啦”的声响,丁保长的老婆和孙女刚钻出来,就被森协用枪打倒了。

  丁保长先“唾”了王善人一口,然后破口大骂:“王洪宣,你个汉奸、日本人的走狗,我日你祖宗,看你能得好死……”王善人擦了一下脸上的唾沫,用枪口点了一下丁保长,骂道:“我倒要看看你狗日的能活多大会儿,给我带走!”丁保长被押到一棵大树下,被人用绳子套着脖子吊在了树上,大树下是一片空地。不一会儿,村里还活着的人都被陆陆续续押了过来,周围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自卫团的团丁。

  王善人大声道:“乡亲们,下面听森协队长训话。”森协道:“丁保长良心大大地坏了,破坏‘中日亲善’,戏弄大日本皇军,死啦死啦的有!”丁保长就被吊死了。

  之后,森协和王善人就带人走了。有的枪上挑着鸡,有的胳臂里挎着包袱,有的手里牵着羊,还有两辆马车拉着粮食……

  他们的身后依然是浓烟滚滚,依然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五里坡在颤抖。

  当天下午,五里坡就有五个汉子去了徐家堌墩,把五里坡被血洗和丁保长被吊死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给了郑守义,并要跟着郑守义打鬼子除汉奸,为死难的乡亲报仇。
郑守义就在那坐不住了,发指眦裂,来回在屋里踱步,突然刹住步,大骂道:“畜生!畜生!这些没人性的畜生!血债要用血来还,老子一定要清算这笔账!”李二爬子眼睛血红,目光凌厉,龇牙咧嘴道:“郑司令,我这就带人把王善人的小老婆二朵杀了。”郑守义摇了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打酒的跟提壶的要钱。这事与二朵无关,不要伤害无辜,我还想用二朵钓王善人呢。对于王善人,只要机会来了,我们坚决不放过,搞掉他,以免后患!”李二爬子恶狠狠地道:“郑司令,你我差点死在白清太手里啊,我看还是让我带人去杀了他个鸟人完事。”郑守义道:“如果现在就把白清太杀了,王善人的对手可就只有我们了,就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我们身上,对我们肯定不利!就现在的情况来讲,白清太还没和我们公然作对,再说白清太也不是什么恶人,不就是为了混饱肚皮或风光风光嘛,咱教训教训他,杀杀他的威风,肯定会对我们有利。现在王善人有日本人当靠山,自己又有人马,还不得反攻倒算?二朵被白清太睡了,我相信王善人会先对白清太下手的,而不是我们,吃柿子还捡软的捏呢。而白清太手里的人马也不是吃素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管伤了谁,都对我们有利。”李二爬子道:“想教训白清太也不是什么难事,白清太新娶了老婆,还不得天天回白庙。”郑守义道:“听说日本人给了他些三八式步枪,改天,你带几个人去白庙,逮住他,给他要十条来,再要五百发子弹,这岂不划算?若不给,再收拾他也不迟。”李二爬子笑道:“白清太给了枪和子弹,肯定会被王善人知道,那日本人能轻饶了他?”郑守义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可够白清太喝一壶的了。”这一会子,刘阶民未插一句话,从郑守义和李二爬子的这番对话,他深深地感到,郑守义这段时间变化不小。要在过去,以郑守义那有仇不过夜的粗犷性格肯定会急于对白清太下手的,也无人能劝说得了,可现在居然能够站在全局的制高点上权衡利弊了。由此可见,郑守义已是勇谋兼备,注定要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真可谓前途无量啊!

  时世造人!

  这时,刘阶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缓缓地道:“我看五里坡的事有点蹊跷,森协和王善人为什么当时不把丁保长等人杀了,偏要过了几天去血洗五里坡?看来我们内部有奸细了。”郑守义怒不可遏:“不怕出山狼,就怕藏家鼠。得抓紧时间把这个毒瘤挖出来了。要不,后患无穷啊!”看来郑守义之前没想到这一点,刘阶民就带着一丝微笑慢吞吞地道:“查查这几天都是谁离开了徐家堌墩不就出来了嘛,等给白清太要来枪和弹之后再收拾那个奸细也不迟,要不谁给王善人送情报啊?

  ?郑守义若有所思地道:“我们也该在县城和胡寨安插耳目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李二爬子和刘阶民点头称是。

  李二爬子稍微一想就认定二蹄子是奸细了,但他没有点破。

  在五里坡耍弄王善人之后和到五里坡被糟蹋,也就六个人离开过徐家堌墩,二蹄子一个,刘阶民一个,采买罗大棒子一个,另外的三个人也都和罗大棒子一样,是他以前从老家带来的弟兄,都不可能和王善人或日本人有染,只有二蹄子是本地人,而且和王善人是临村的。他又想起二蹄子在郑守义到王善人家赴宴时,曾唆使他哗变,就认定二蹄子是奸细了。想想二蹄子是日本人打来之前就跟他干的,更认定二蹄子是王善人派来的卧底了。可也不排除二蹄子是日本人派来的卧底,这样的一个乱世,许多事情都可能在瞬间发生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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