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德还在试图给这件事情找个理由,这时霍尔曼打断了她的思??。他看起来有点紧张。
"听着,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了,那些货运码头的工人会报警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不知道。我刚才在桥上看见你来到这里。我看见你越过??边的护栏。""你正好碰巧在那儿的?""自从那事情发生后我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了。快点儿,我们上去吧。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但波拉德并不想就这么回到大门之外,她想弄清楚在这件案子里警方为何会对如此明显的问题视而不见,她??子里反复琢磨着霍尔曼曾经说过的一些事情。
"等等,霍尔曼。你在夜里来过这儿吗?"霍尔曼刚好站在桥下阴影区的边缘,阳光下他的身影被一分为二。
"是的,来过两三次吧。""晚上这里的光线怎么样?""在他们遇害的那天晚上,天上挂着大半个月亮,还有少许的云,我查过天气预报。不过你不能在这下面看报纸。"他又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准备离去。
"我们最好离开。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你会被逮捕的。""你也一样。""我以前可是进去过,你不会喜欢那种滋味的。""霍尔曼,如果你想在门口等的话,尽管去吧。我正在推断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霍尔曼没有走,但波拉德看得出来,他对此十分不满。她绕着谋杀现场走了几圈,在??中竭力勾勒出当晚他们被害时,那些车和警官的画面。她像时装店橱窗里的模特一样不停变换着他们的位置,每变换一次都要盯着上面的堤坝看上一会儿。她在??海里把那些车重新摆放,考虑着自己是不是漏掉了某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霍尔曼说:"你在干什么?""我在想是否存在那么一条使他们看不到杀手的??。""他们看到了。你刚刚告诉过我,他们看见他了。"波拉德又绕着通向堤坝的桥墩走了几圈,但不管怎么走,那堵坝墙始终都直直地立在她的视野里,唯一能够通到下面的??就是那条便道。波拉德走到河道边,低头看看下面的河沟。河道呈一个矩形,深浅有两英尺左右,只是在河底还有少量的流水。枪手可能会藏在这下面,或者那些桥墩的背后,但他必须事先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能够看到这4位警官,但这两种可能性看起来几乎都微乎其微,甚至荒谬。波拉德知道自己的思??已经渐渐明朗。在任何案件的调查中,最首要的原则都是:最简单的问题也就意味着在现实中最有可能发生。基于这样的常理,枪手预先埋伏在这里的可能性,就跟他像武士从桥上跳下一样,几乎是不存在的。
霍尔曼开口说道:"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正在想呢。""你先听我说。我今天早晨到莉丝家里去取星期二看到的那些报告了,但是警察先到一步。他们清理了里奇的办公桌,把那些报告拿走了。"波拉德转身看着他,一脸惊讶。
"他们怎么知道她那儿有那些报告?""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奔那些报告去的,但他们知道了她一直在帮我。他们将此当做借口,似乎因为我到过那里,所以他们才要去搜查的,他们好像想看看我要干什么。或许就是在那时他们看到了那些报告。""谁?""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侦探,兰登。""兰登是负责调查凶杀案的侦探吗?""是的。当我离开莉丝家的时候,兰登和其他3个家伙突然在门口出现。他们告诉我玛丽亚·苏亚雷斯溜了,并为此把我大骂了一通,但我不认为那是他们堵住我的真正原因。他们知道了我们去看过迈克·福勒的老婆,看得出他们对这事儿不太高兴。他们没有提到你,但对我的一举一动却都很清楚。"波拉德并没有对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表示出厌恶,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负责凶杀案的侦探会拿走马琴科和帕森斯的银行抢劫报告。也是同样的报告,埃普丽尔告诉她从抢劫案特别调查组里拿不出来了,因为它们已经被加封入??。
波拉德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你跟梅隆和阿什的家人联系过吗?""我从莉丝家出来后给他们打过电话,但他们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兰登已经见过他们。他们告诉我不要再打扰莉丝了,也就是里奇的老婆,他们警告我以后离她远点儿。"波拉德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绕着凶杀现场兜起圈子来,她不停地摇头,小心翼翼不去踩踏那些尸体跌落的地方。她很高兴霍尔曼没有再问她什么。
半天她才说:"我想看看那些报告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已经被他们拿走了。""那正是我想看它们的原因。对于上个星期四晚上她说了些什么?"波拉德又返回她刚才的起点,她见霍尔曼没有回答。
"你记得问她上个星期四的事儿了吗?""他汽车的底板上粘着一些脏东西和杂草,她说。""这说明理查德是和福勒一起出去的。不管他们去了哪儿,那肯定是个泥泞的地方。""我猜是这样的。你认为他们是到这儿来了?"波拉德已经想到这条河,也一直没有忽视这一点。
"这里既没有草,也几乎没有泥,霍尔曼。即使他们跳进下面的水里和那周围的地方,他们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从福勒的靴子上看到的那么多的泥来。"波拉德又看了堤坝一眼,然后盯着霍尔曼。他站着的地方,正好被桥下的阴影一分为二,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
"霍尔曼,你和我都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在射杀区里,很显然,枪手要靠近这里不可能不被发现。他不是藏在下面,他不可能呆在这里等着伏击他们,他是走过那个堤坝,走过这里,然后向他们开的枪。这连最差劲的侦探都能看得出来。福勒、你的儿子、梅隆,以及阿什,他们允许他靠近到这里。""我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和我决不是唯一清楚这点的两个人,来过这里的警察也都会看明白这点。他们也会知道苏亚雷斯不可能预先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但他们在新闻发布会上所有的案情陈述都讲了它是怎么发生的。所以要么是他们忽视了这个明显的疑点,要么是他们在故意撒谎,再者就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我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霍尔曼退后一步,完全躲进阴影里,身体不再被光线分割开。
"我明白。"波拉德不清楚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如果不存在其他原因的话,那么肯定是警方在这个案子上撒了谎。波拉德不想在亲眼看到那些报告前,让自己轻易相信这个结论。她仍然心存希望,希望从那份报告上找到点什么来证明这点。
她说:"好吧,这就是我们现在知道的一切。我看过了马琴科案子里的证人名单,我把它们和你儿子以及福勒拨打过的电话进行了核对。从中得出的一个坏消息就是,福勒曾经给马琴科的母亲打过两次电话。"霍尔曼说:"这说明他们正在调查那起抢劫案。""这的确说明他们正在调查那起抢劫案。但他没有告诉我们他们是以官方许可的身份还是在为他们自己调查那个案子。我们应该和这个女人谈谈,看看福勒想从她那里找到些什么。"霍尔曼似乎在思索这件事,然后将视线移开。
"明天吧,我今天不能做这件事情。"波拉德看了看表,感觉有点被激怒了。她现在正牺牲自己和母亲的尊严去帮助霍尔曼,但他却好像将他自己置身事外。
她说:"你知道,我可没有多少时间放在这件事情上,霍尔曼。我今天是准备来帮你的,所以今天正合适去做这件事情。"霍尔曼的嘴唇绷得紧紧的,面色憋得通红。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转过身来面向她之前又看了一眼堤坝。她看出他脸上的窘迫。
他说:"你说的的确没错,我很感激你。""那我们这就去找她吧。""我得去见我的老板。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去工作了,那家伙今天要开除我了。他对我一直都不错,但兰登去找过他。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波拉德侦探。我如果失去这份工作,我以后的生活就没法过了。"波拉德看着霍尔曼嘴角嗫嚅着,感觉到自己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她又一次想知道为何兰登会对这样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可怜虫如此落井下石。她又看了看表,然后感觉他就像是个被时钟锁住的奴隶一样。
"好吧,我们明天再去见马琴科的母亲。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能够帮助我们拿到那些报告。我想我今天可以先去做这件事情。"霍尔曼回头看看堤坝。
"我们得走了。我不想让你再卷入烦恼之中。"他们在往回走的??上一声不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沉默中铿铿作响。每迈出沉闷的一步,波拉德就愈发深信对这起警察谋杀案的调查变得更加棘手,她想查明它的真相。波拉德琢磨着这位兰登侦探。他在霍尔曼所有的信息源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对一名警察来说从来不是个善意的举动。波拉德从前在办案过程中曾与许多新闻记者和过分敏感的受害者家属有过接触,她十分清楚要将他们与案子切断总是一件最坏的事情,他们会更加锲而不舍地去弄明真相。波拉德肯定兰登也会知道这点,也许正是如此迫切地想要保护什么东西,才促使他甘愿选择去冒这样的风险。
这可绝对是个拙劣的风险。波拉德想知道他到底要保护什么,她要不停地追查下去,直到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