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乡长把韩文德和桂英领到他家,家里出来个大姑娘,老樊说:“快过来。”姑娘过来以后,老樊让姑娘把韩文德叫叔叔,老婆说要叫哥哥。
姑娘也左右为难,不知叫啥。
韩文德心说,奶奶的,马上就矮了一辈,哈哈一笑说:“叫啥都行。”
韩文德坐下后说:“我和桂英坐一会儿就走,去拜老娘舅。”
桂英姑姑说:“不去啦,还有二十多里山路,晚上回不来,叫你媳妇就住我家,和我闺女住在一起还是个伴。我们乡公所有兵,鬼子来,我们能打,也能跑,保险。她舅过几天就下来了,我一说,在乡公所给办个结婚书,你就领人走。”
韩文德一听很合理,就说:“太感谢老队长和嫂子了,我还要回队上去,因为我们小队独立守山,和中队离得远,责任重大。”
韩文德回山后买了一个小粗布,让凤子和芳芳给缝了件棉夹,送给桂英。
老樊来到山上,要子弹、手榴弹,韩文德给了他些,叮咛老樊不要说出去,以免队上知道了要挨批评。
韩文德心想,等我把一切都办好了再对汪哥说,想他不会不帮我成家。
这时已经是一九四零年的九月,日本第十军司令冈村宁次指挥的第三、第六、第十三、第三十三、第一零一共五个师团,海军陆战队一联队、长江支队舰艇三百余艘、作战飞机一百余架,总计十八万兵力,从赣北、鄂南、湘北三个方向进犯长沙,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也集中了四十万兵力镇守长沙。
薛岳给康景濂第一挺进纵队的任务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破坏敌人的桥梁铁路,切断敌人的运输线。
韩文德分队也受命到太平区去炸永修铁路和永修大铁桥。
因为是轻装前进,条件异常艰苦,凤子和芳芳都被留下了。全队共一百八十多人,分成四个小组前进,集合地点在永修竹林内。由于敌人日夜巡查,不易行动,四个小组汇集不到一块。这次行动的爆炸是个技术活,有爆炸专家指挥,韩文德他们只是负责保卫。由于敌人防守太严密,他们出出进进打打躲躲,人员伤亡病死的很多,不断减员。
将近四月时,机会来了,那天天降大雨,他们早已破竹绑好竹排。这天晚上趁天下雨,鬼子疏于防范之际,三人一块排,顺桥横河拉了一根竹绳,把木牌绑在竹绳上,排上放好炸药,工兵们组装好雷管,线都拉到岸上,线头接在一台手摇发电机上,只要手摇发电机一摇,轰隆一声,那座大桥就垮下去了。
这永修铁路大桥共九个孔,桥面离水面一丈多高。他们在每个竹排上都装了足够量的炸药,然后紧靠在桥墩上,人员随后撤离。韩文德的分队担任警戒,如果被桥头碉堡内的敌人发现,他们就要打阻击,掩护炸桥。全盘任务完成后,所有人员走完,他们才能撤离,但路线不定,各自为战,最后撤回竹林内的根据地。
一切都安排好后,韩文德走到那个摇发电机的兵跟前,对那个兵说:“你撤下去到安全地方,让我来摇发电机。”他要看在他的手一摇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那个管发电机的兵是山东人,说话一口山东腔,他对韩文德说:“我不能撤,摇发电机是我的责任。”
韩文德听他是山东话,就也用山东话说:“你这个人死心眼,桥一炸,鬼子追来,你跑得慢一些就被鬼子打死了,死的味道不是好受的。”
那个兵说:“你不怕死我就不怕死。”
韩文德没办法,只得央求那个兵:“咱都是老乡,你是山东哪里的?”
那个兵说:“山东淄博的。”
韩文德轻轻拍了一下手说:“你看看,越说越近了,我也是山东淄博的,都是老乡,老乡替你摇一下发电机都不行?你就站在旁边看着,还能出错?”
那个兵说:“你不是山东的,我认得你,你是陕西人,黄大队汪中队的分队长小韩。”
韩文德有点尴尬,但是,黑暗中那个兵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笑说:“你知道更好,我一个分队长还不能替你摇一下发电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