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更加惊异,却再也无人去要那花儿了。
最后的一丝火焰终于熄灭。夏奥和丹巴上人以及铁马寺的几名教徒围了上去,清理半晌,夏奥紧张得大叫了起来:“没有博克多的舍利,没有博克多的舍利……”
众人的目光又一起盯住了君玉手里的那朵花儿——
莫非,博克多已经变成了这花儿?
众人只觉得怪异之极,他们虽然是信徒,相信佛祖的种种神秘的安排,可是,又怎敢相信博克多会变成一朵花儿?
极老极老的老僧看了看那堆灰烬,喃喃道:“天意,天意啊!大家走吧!”
众人都盯着君玉,君玉始终看着手心里的花儿,没有注意到任何人的表情。
走出几步,夏奥仍不死心,回头抓了几把灰烬放在一个口袋里。路过君玉身边时,见她仍痴痴呆呆的模样,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君元帅,你多保重。”
君玉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夏奥拖了铁棒追上众人,叹息着远去了。
君玉拿着花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又走到了青海湖边的小木屋前。她默默地立在门口,门是开着的,似乎一走进去,就可以看见拓桑躺在那硬梆梆的木板床上。于是,她真的走了进去,却看见满屋子的空荡。
待了一会儿,她又慢慢走了出来,走到那片开满小红花的草地上。在草地的两三丈远处,便是幽幽的湖水。她坐在湖水边的草地上,看着湖水里一只水鸟飞过的倒影,又看看手里那朵十分奇特的花儿,然后,将花儿慢慢放在了怀里。
跟在她身后的人低低叹息了一声。他看见君玉的眼里,一滴一滴的水珠无声地滴入湖水里,每一滴都是红色的,红得耀眼又刺目,还带了丝淡淡的腥味。
他心里大疼,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君玉,我们回去吧。”
君玉转过头看他一眼,忽然站了起来,眼中那种刺目的红色更加深了几分。面前的这张面孔在眼前不停变换,一下变成了拉汗教、三山五岳的追杀者,一下又变成了朱渝、孟元敬、皇帝……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嘶声道:“你们都想害死拓桑,你们都想他死,你们这些凶手,现在他终于死了,你们满意了吧……”
有一群魔鬼闯进了心里,几千支利剑同时刺向胸口,她挥舞了拳头,发疯般地厮打面前的人,他就是所有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她想马上毁灭的整个世界!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她踢打、抓扯。疼痛的不是她的殴打,而是心——君玉,从小到大冷静沉稳的君玉,天崩地裂也不会眉头稍皱的君玉,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武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武者,忘记了一切,只是疯子般地胡乱踢打、撕咬、毫无章法,完全如一个寻常撒泼的女子。
许久,他的高高的帽子完全歪斜,掉了下来,脸上也有了深深浅浅的血痕,甚至宽宽的袍子都被撕扯得一条一条的……
许久,君玉也撕打得累了,蓝色的衣裙染上了丝丝血迹,自己也变得披头散发势如疯虎。慢慢地,她终于停了下来。
她一停下,眼中又滴出那样可怕的红色水珠来。他看着她,忽然希望她继续撕打,永远也不要停止。
她似乎清醒了一点儿,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对面狼狈不堪的人,迟疑道:“先生,你,你,我……”
弄影先生看着她眼中的红痕,心如刀绞,如果能够让这样可怕的红痕消失,自己再任她撕打千百次又何妨!他上前几步,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君玉,我们回去吧。”
君玉茫然道:“回去?回哪里去?”
“凤凰寨、小镜湖,或者其他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想去,我都陪着你……”
君玉看着他,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你不要管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君玉!”
见他依旧站在面前,心里潜伏的魔鬼似乎又在蠢蠢欲动,君玉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你走,你快走,我不想见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