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辰站在高处扬扬手,陈山河警惕地挡在了他的身前。伸手按着腰间的两支德国自来德手枪。雨辰大声道:“各位父老!兄弟就是上海新都督雨辰!这个都督也不过是个名义,其实兄弟就是上海两百万同胞的公仆!清朝在上海的统治,到现在为止,算是完蛋啦!”
听着人群一阵欢呼高叫鼓掌的声音,雨辰也微微有些志满意得:“上海才光复,兄弟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不能陪各位父老多聊了。下午在张园,会召开光复成功庆祝大会,再和各位父老好好叙谈,现在街面上并不是很安静,各位父老先回去吧!以后借重的地方还多呢!”
这个新都督,说话的确是很和气谦恭,虽然手下的兵士凶了一点。街上的人流没有丝毫要散去的意思,鞭炮放得倒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了。雨辰朝大家一个罗圈揖,就朝制造局走回去了。
这是初秋的天气,在1911年10月28日凌晨四点半的上海,夜色依然浓重。在这个夜色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这个远东城市的变局在四下奔走。这一夜,依然没有过去。
陈其美的卧室,已经是挤满了人物。下人们穿梭往来,不断地把烟、茶、点心送了过来。陈其美盘腿坐在床上,气急败坏,身后两个从日本带回来的下女在帮他捶着肩膀。他皱着眉头,听着自己的手下在那里议论纷纷。
杨虎还在那里叫嚣:“咱们青帮有十万子弟,患难相从,就干脆把上海闹个天翻地覆!那个雨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过江龙,再厉害也大不过咱们这些地头蛇!”
傅墨正也是青帮出身,更是陈其美的核心小团体湖州帮的大将,他冷眼看着杨虎:“算了吧,李平书和李燮和赶着就去拜访那个雨都督了,他们要是和他合作。那雨都督手里有兵有枪,二李代表了上海的头面人物,洋人也联络得上。我们青帮能翻出多大浪来?说是十万子弟,能铁心跟着咱们的,不过几千人,几十把手枪,有个屁的用场。”他翻着手上的那些布告,都是从街上撕下来的。“有安民告示,有招兵的告示,号令清帝退位的通电………什么样的都有,名义这么一定,我们就很为难了。”
陈其美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只是在那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音。蒋志清是陈其美从日本带回来的小兄弟,岁数虽然不大,但是举止甚是沉静,他操着口音浓重的浙江官话疑惑地发问:“既然二李能去联络雨辰,那咱们为什么不能去?这都是手快有、手慢无的事情。”
陈其美听到他的话,气得一拍床:“老子不去!这家伙借着咱们同盟会的名义发布告示,老子才是同盟会上海的主持人!我还要看他怎么死的呢!”底下的人议论纷纷,竟有不少人赞同蒋志清的意见,认为应该参加这个新出炉的军政府。大家都心思热切,管他妈的谁当这个都督,谋个新政府官位要紧,提着脑袋干革命,不就等的这个?气得陈其美在床上一阵阵地翻白眼。
正说话间,一直跟着张季直老先生、上海咨议局的议员沈恩孚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人还在门口,嗓门就大得满屋子都听得见:“英士,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新布告又出来了,平书和燮和都名列在上海军政府里面了,一个是民政长,一个是财政长,你还在这里安逸!季老明天上午十点和咨议局诸公已经定好去拜会那位雨都督了!你还干坐在这里等什么?”
陈其美从床上跳了下来,拉住沈恩孚的手:“怎么?季老也要去拜会那家伙了?他不是和咱们同盟会说好了的么?”
沈恩孚满头大汗:“英士,你怎么这么蠢啊!现在摆明这个军政府是成立定了,以后的事情尽可以慢慢再谈。上海毕竟是咱们的地盘,那雨都督不过手上有点兵,还能长远在我们头上不成?现在参加进去了,有了名义,以后做什么不可以?平书就聪明,把财政捞在手里了,季老也想继续保留住咨议局,只有你还在这里跟没事一样!”
他看着陈其美,语气诚恳地道:“你我十多年的朋友,我特地过来促驾,那雨辰是真同盟会也好,假同盟会也好,咱们都不必管他!这个大上海,还是需要咱们的。你快放下架子,也去联络联络吧!我咨议局那里还有事,马上还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