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烈武他们并没有走多快,沿途津浦路的车头都被雨辰的后方留守处控制,他们还是调的南京城内的小火车头拉着队伍慢慢往北赶路。沿途的第一师兵站都不肯接待他们,柏烈武都是命令手下直接扣人。
镇军还是两旅的编制,四千来人,但是老兵很多,战斗力相当不错。可也是两个月没拿饷钱的队伍了。部队这次去抢安徽地盘,倒也有些士气。柏文蔚向下面传达的是到徐州和第一师会合,得到饷械补充后再向东攻击。镇军当初就被雨辰短暂地包揽养过一段时间,现在去第一师那里,他们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林述庆皱眉坐在小火车头唯一挂着的一个客车车厢里,看着柏文蔚和雷奋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谈笑。柏文蔚还是个相当年轻的军官,身上的军服一尘不染,中将的肩章在这个小小车厢里也是耀眼生光。
他的岁数不过就比雨辰大了五六岁,和雨辰算是同样岁数的人。但是雨辰向来只穿着没有军衔和勋章的一套军服,平时最多的就是略微弯着腰,在院子里转圈思考。而他却是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说话间的气概,就像天下无事不可为一样。
自己在两个月前,似乎也是这样啊。
“这次雨师长重伤,北伐的大旗不能倒下!兄弟既然就职了北伐第一军的军长,负责苏北安徽方面,第一师的担子,兄弟是要接下来的!这次又得到新田兄和颂亭兄的帮助,到了徐州在安定军心和民心上,就是要做出个样子来的。也不能让雨师长在病中多劳神不是?”
林述庆这才发现柏文蔚是在对他说话,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愁苦:“这个……我是全听烈武兄的安排,这次是你和新田兄为主,我不过为副就是了。”
柏文蔚和雷奋对望了一眼,柏文蔚神色有点不豫地闭紧了嘴。雷奋却委婉地向林述庆解释:“这次去徐州,对雨师长还有烈武兄颂亭兄都是三便的事情。雨师长重伤,第一师现在成分复杂,我们替他把担子接过来,也是让他好好修养的意思。烈武兄要是能把第一师的担子挑起来,有了这么个实力,北伐的把握也大了许多。至于颂亭兄……烈武兄已经说了,镇军将原璧奉还,还好好地补充起来,以颂亭兄的大才,和烈武兄、张季老的支持,扩成一个军的规模也是眼前的事情。到时候和烈武兄并肩纵横在江淮之间,这是何等的美事?”
他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林述庆却只是机械地点头。他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算是把什么都看清楚了。张季老真的支持他们的行动,那怎么不关照一声?但是这个年月,手里有兵就有了一切。他这次被雷奋说动,也不过是来徐州看看。如果真的他们算盘得逞,能拿回一两旅的部队,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以他对雨辰的了解,自己性命是不用担心的。那家伙只要利益,对没利益的杀人兴趣不大。
更何况,他也略微有点恶意地想看看据说负了重伤的雨辰会怎么应付这两个人?以前那么多人想摆他一道,结果都是自己灰头土脸。
正在各人想各人心思的时候,小火车长嘶一声,车头吐出了大量的白汽,车子已经到宿县了。柏文蔚站起来笑道:“大家下去疏散疏散吧,车子还要加水加煤。坐了这么久的车子,骨头都快颠散了。”
几个人才下火车,就看见柏文蔚的卫队簇拥着一个第一师挂中尉肩章的军官迎了上来。那中尉冷着脸朝柏文蔚打了个立正:“柏军长,这里有您的电报,是中山先生亲自发来的。”看来他就是负责宿县兵站的第一师主官了。
柏文蔚一惊,从他手里抢过抄报纸,仔细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阴沉,最后终于不说话,将那张纸递给了雷奋。
“烈武贤弟军次:闻贤弟誓师北伐,欣喜无地。贤弟第一军为我革命中坚,此行旗开得胜,自当不待卜龟。然文尝贤弟大军,将先徐州再而东,文窃以为不可。徐州已为雨辰第一师所克,自当继续整军北上。贤弟大军如赴徐州,与友军徒生事端,实乃画蛇添足之举,对光复大业甚有关碍。徐州断不可入!望吾弟振旅而东,直指蒙城,则倪安武万五之师欲归无路。若能将其解决,则徽省尽入我党手中,河南腹心之地,则可任我来去矣。吾弟素为忠实革命同志,当以大局为重。切切!当吾弟凯旋之日,文自当十里恭迎,标名于民族凌烟阁矣!致以革命的敬礼!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