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斌看着吴佩孚英雄气短的样子,嘴角那丝讥诮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这个吴秀才,一向目中无人,这次十一标碰得头破血流,你吹嘘的钢十一标也不过如此,看你以后再怎么狂?”
天终于黑了下来,战场上未死的人还在发出凄惨的呻吟。第一团残余的部队和北洋军脱离了接触,在布置了后卫之后,借着夜色悄悄地退回了薛城。
这一仗下来,何燧的名声算是彻底地在北方打了出来。天下人都知道了在第一师有这么一个攻无不克,守也能以两营人力抗北洋三个标劲旅轮番进攻的悍将。
当时的何燧心中却只有沉痛,陶庄一战,因为自己情报不明,撞上了北洋军的主力,右翼的枣庄留守部队也被敌人迂回攻击击败。满员出征的第一团,现在三个营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还有不少伤员。这一仗,第一团实在打得太惨太惨。
而张兆辰支队也终于在当天晚上进抵了薛城。不过在北洋军津浦路上重兵的压迫下,也只有接应何燧支队向后撤退的份了。
何燧现在只想休息,但是还是强撑着和张兆辰在谈话。而张雄夫已经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鼾声扯得震天响。撤下来的一团兵士,都在薛城里面东倒西歪地休息,有些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几天的血战,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张兆辰和何燧是第九镇的老同事,看着他用力地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在向他交代:“沛然兄,现在既然你们增援上来了,不管原来是镇军还是苏沪革命军出身的,咱们现在就在一条船上。北军势大,薛城也不保险,咱们还要往后退!等待接应的部队上来。第一团今天晚上是指望不上啦,你们第六团今晚在薛城的警备要做好!马上就要进入城墙防御阵地!”
张兆辰原来是镇军猛将,现在镇军被改编成四个团,五、六、七、八团。第五团拨给了第二旅,第六团拨给了第一旅。雨辰以北洋降兵和收编的地方武装组成了第九团,补充给了原镇军,现在镇军组成的第三旅就辖七八九三个步兵团。所以张兆辰现在算是何燧的直属部下,对长官的命令他可不敢怠慢,点头道:“我这就安排部队接手防务。”
何燧叫住了他:“我们一起去!明天撤退的交错掩护咱们也要安排好了。沛然兄,现在你的部队就是咱们的主力,我得给一团留点老底子,可能是要辛苦你了。”
张兆辰点点头,对何燧的直爽顿时大生好感。看着何燧用力地揉揉脸,深呼吸了几下就带着他出去布置防务。
第六团本来也是一路火车一路步行地上来,到了薛城也够疲惫的。看到第一师最精锐的第一团被打成这个惨样,都心下有些忐忑,北军到底有多大实力?
张兆辰把麾下的营连长都召集了过来,何燧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简短地给他们分派了任务。第六团顿时就四下散开,沿着薛城城墙开始布防。在北面五百米处一个坟堆处再放了一个连哨,架上了机枪。第六团来得仓促,并没有换装完成,全团只有四架重机关枪,除了北门外放上一架,其他全部都集中在了北面城墙。
看第六团接替了防务,何燧才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张兆辰的肩膀,有些歉然地道:“沛然兄,你们这个团队才加入我们第一旅,还没来得及好好欢迎你们一下,给弟兄们讲讲话,就把你们使用上去了,这些以后再弥补吧。”
张兆辰无声地笑了:“灼然,现在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咱们军人,就是要打仗的,镇军能编入第一师参加北伐,弟兄们都挺高兴,怎么使用都绝无二话。”
他看着夜色中第六团兵士四下奔走,腰间挂的刺刀和水壶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神色也有些骄傲:“咱们第六团算是镇军里最能打的部队啦,所以师长才把咱们拨给第一旅。灼然你就放心吧,有咱们团在,北军进不了薛城!”
何燧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镇军有训练是不假,但是除了在南京城攻击战中敲了敲边鼓,还真不如他的第一旅这一路来的身经百战。他也不想打击张兆辰的热情,只是在琢磨:“我们支队北上能惹起北军这么大反应,师长能不知道?为什么不把能用的力量都调上来,非要这样添油式地使用部队?这可是兵家大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