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飞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扣好安全带后,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为何,今天我始终有一种隐隐然不祥的预感。从包里拿出一小瓶药丸,我抬手,示意空中小姐为我端来一杯白开水。
这位空中小姐甜美地向我微笑:“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不适,需要我为您效劳吗?我们航空公司为您准备了随机医生。”
我也向她微笑,道:“不用了,谢谢。”熟练地吞下三粒药丸,我伸手抚向左胸——这是心脏的位置,我的心脏一直不太好,今天跳动得尤为厉害。吸口气,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飞机已飞上了高空,舷窗外白云飘渺,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眼睛半睁半闭。耳边忽然传来邻座那位白净清秀的男士的轻微语调:“小姐,请把机长叫来好吗?”
“先生,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效劳吗?”我听出来了,他问的是那位有着甜甜笑容的空中小姐。
那位男士好像发出一声轻笑:“你,能把飞机开到洛杉矶吗?”随后我听到“嘶啦”一声,紧接着是“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我耳边响起几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炸弹——!”
炸弹?!
我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玻璃碎片,苏打水、橙汁、可乐、葡萄酒等四处飞溅在地上、机座上和乘客的衣服上,可他们都没有在意这点点污渍,甚至,他们根本没有注意这污渍,因为每个人的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我身边的邻座,那个白净的年轻人。
他瘦弱的身体上,赫然绑着一捆黑褐色的东西。
年轻人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他看着周围众人紧张得几乎窒息的神色,不由哈哈大笑:“你们……胆小鬼!哈哈哈!!……咳咳,到洛杉矶有什么难的?到南非!到埃及!更远!哈哈哈……”由于笑得激烈,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大咳。机舱中非常寂静,他的笑声在机舱里异常响亮。
“更远,不是到北极了么?”年轻人一惊,回转头来,看到我正对他微笑:“你的炸弹,是真的吗?”
年轻人脸色一变,哼道:“当然是真的,你看到这个钮,这个钮……轻轻一按,只要一按,就——轰!”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我暗暗颦眉,轻声笑道:“不会吧,依我看来,这是最原始的炸弹了,爆炸后的效果,顶多是把你自己炸得粉身碎骨,飞机可不会有什么事。”
这回是年轻人用嘲笑的眼睛瞪着我:“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吕子良,吕子良这个名字你听过吗?凡是核爆破方面的研究,舍我之外,当今无出其右!”静寂了好久的人群终于爆发出一声惊叫:“你是吕子良!最年轻的爆破学专家,设计出的微型爆破炸弹只有一个钮扣大小,却能炸毁一座大楼!”
年轻人笑道:“不错,今天这架飞机上,有两个钮扣已经够了,至于我身上的‘炸弹’,只是控制器而已,只要我一按——”年轻人两眼放光,兴奋地说:“就会发出我最喜欢听的声音——你们知道两个钮扣的威力有多大?这种炸弹已经不能说是炸弹了,它是生命!它从内部一点点地绽放,慢慢地舒展开火焰,它舒展开那一刻的辉煌你们能想象得到吗?”
变态!我们当然想象不到你有多变态!
我的手心中已然沁出了汗水。但谁也没有注意旁边的一位小姐,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甜美的微笑,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突然尖声大喊:“不!我不想死!我死都不想死!!”突然她抄起地上一块玻璃碎片,向吕子良刺下!
“不!”我爆发出一声大喊!猛然起身向那女子扑去。
可是已经晚了,她和吕子良的距离实在太近,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玻璃片刺进吕子良的手指,而他的手指由于吃痛,惯性使然地向胸下按去——
在人死前的那一瞬,通常会想起什么?
有人说,他会想起这一生的种种,想起爱人,想起朋友,想起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