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可以。”
叶知秋道:“如果我要三匹呢?”
我并不迟疑,应道:“可以!”此时场内已发出一片惊讶声。三匹缭绫,已价逾四万两白银,几乎可买下一个碧云楼,现在却用来换一个歌妓一命,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优华人在地上本已心神恍惚,如今见我已同意出三匹缭绫,突然哭叫道:“白公子,小女子贱命不值得——”
叶知秋的声音又淡淡传来:“倘若我要织缭绫的技艺呢?”
“啊——”在场众人无不动容。秋叶阁青丝雪绸已是极品,若叶知秋再知道织缭绫之法,秋叶阁此番所得何止四万两白银!自此江南江北,秋叶阁更是如虎添翼,还有谁可与之比肩!
“哈哈哈——”我朗声长笑,“叶阁主,在下已退避三舍——”话音一落,我寒冷的眼神直透出蒙面黑纱,向帏帐内的叶知秋射去!
“退避三舍,退避三舍……”叶知秋轻道:“退无可退,必有迎击之威,这是晋文公故事呵……”帏中人沉思半晌,缓缓道:“阿福,收刀。”
这一下形势立转,连我也不禁讶然。叶知秋此言一出,被称作阿福的仆役脸上仍是一副老老实实的表情,手腕一晃,架在优华脖颈上的刀却已不见踪影。叶知秋的声音传来:
“叶某只想以优华的身价,换得请白衣卿相为我做一件事。”叶知秋道,“做得这件事后,优华就是你的人了。”
我沉吟半晌,道:“好!”
叶知秋轻笑道:“好!爽快!放心,叶某定当不会让你去做杀人放火之事。”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白帏内慢慢转过身去,悠然道:“今天各位未能尽兴,是叶某的不是,改日定选良辰再开盛宴。阿福,送客!”
那个阿福慢慢走出,面无表情,道:“各位好走。”众商贾早就被这阵势吓得面无人色,虽酒菜味美,哪有自己小命美,当下一个个鱼贯而出,连告辞的话也没说出,一时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阿福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伸手却没有刀子,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公子有请。”
我站在另一间花厅中,叶知秋在我的对面。
我们中间仍是两幅白丝帏。
叶知秋没有说话,丝帏内传出清越的笛声,一片白雾朦胧中,可看见他唇边一支玉笛,笛音清亮悠远,一改在酒席上的温柔缠绵,入耳不由心神一振,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渐渐笛声渐沉,遂入无声。叶知秋缓缓张口说话:“这支曲子比起在酒席上所奏如何,还请白公子品评。”
我微微一揖,道:“在下不懂音律,只觉笛声一片志向高远,清越超然,非凡人俗士可比。与酒席所奏应景之作,自不可相提并论。”
丝帏中,叶知秋颔首道:“白公子此论已得曲意三昧。叶某请白公子到此,其实只是想白公子为叶某做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沉声道:“叶某想让白公子为叶某摘下黑纱斗笠。”
我轻轻一笑,回道:“叶阁主也不以真实面目示人,却为何偏偏要我摘下斗笠?”
叶知秋在帘中慢慢踱步,缓缓道:“难道白公子觉得这个要求,还不值一万余两银子么?”
我一怔,随即朗声笑道:“我以前可不知道,自己的脸居然值这么多银两。”随手搭上斗笠,一翻,已将斗笠摘下,一张精心“修饰”的脸已露在光天化日下。
出乎意料的,帘中人却未发出尖叫,只轻“噫”一声。沉寂半晌后,叶知秋缓缓道:“叶某有一朋友,精擅岐黄之术,不知白公子可愿我这朋友一施妙手……虽不能痊愈,但还可以恢复容貌大半。”
我手一翻,熟练地将斗笠戴好,悠然道:“容貌只为皮相而已,且不劳叶阁主费心了。”
叶知秋闻得此言居然一笑:“人说白衣卿相风流潇洒,果是如此。”忽话音一转,道:“我欲以百万银请白衣卿相到秋叶阁落脚,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