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常青觉得他该忘掉自己过去的一切了。
那些耻辱,那些苦难,那些失落。
生活总会发生一些让人惊奇的变化。
就在半年前,常青还和她——他的前任女友——一个心如毒蝎的女人赤身裸体地、疯狂地交缠在肮脏龌龊的小旅馆的三等房间里。
常青承认,他曾经很爱她,但后来早已经没有了爱,没有了爱人的真心,也没有了生活的责任,他所做的只是任意地发泄着内心深处的仇恨与失意。
常青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尺度。尽管他曾经认为自己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与发泄,是对感情理想不能如愿的无聊排斥和寄予,他有时很懊悔也想痛改前非,但是他一到了回忆和思想苦闷的时候,便又崩溃了理念。
他不知道那些可怕的理念将如何支配着自己的行动去落实那些可怕的思考。
但他依然很痛苦,尽管他频繁地将她带到那个小旅馆的房间里,而且她也会很尽心地应付他。可他无法排解自身真正的痛苦,憋闷将他变得近乎发疯发狂,常青精神异常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常青很容易就想起那些几乎是固定模式的细节。
看着她在自己疯狂之下迷人的微笑,常青似乎知道,她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但是,常青更像被她丢弃的垃圾袋一样,浑身脏兮兮地躺在床上。
常青很容易就想起一些细节,这让他的心情非常颓败。
但是每一次对于她的离开,常青都不会表现出任何异议,他懂得她迟早会彻底离开的。
常青知道自己的心理上有着不良的状况,他也承认这一点,但他念念不忘心底的苦痛,这让他离自己的幸福越来越远了。
常青就在这样急躁的渴望中茫然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将带给他生命中梦魇般的挫折,成为他整个青春岁月里任何其他浪漫事情的冰冷的永恒障碍。
可他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觉得她依然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在他走进特种兵部队的前一年,她曾经表示以后改邪归正。
到了部队后,她经常地看望弥补了常青高强度思维与训练下产生的全部空虚与寂寞。常青一样情不自禁地真心付出了,他用全部的积蓄为她营造了一个还算温馨的家。
她,让常青成熟起来,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然而,常青止不住内心的痛苦,因为,她就可以笑着对待一切而毫无忏悔。
一个女人,对着深爱自己的男人,应该有必要的矜持。
但她丝毫没有。
嫉妒像一条凶狠的毒蛇肆虐着他的心灵,并将那毒液一层层渗透到他的灵魂深处,使他像镂空的朽木,经不起岁月的一丁点的压力。
终于,她还是在常青进驻山区训练时不辞而别了(因为军事秘密,他无法将她带上)。
他跪在床前,迫使思维冷静下来。
他并不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因为那种别人无法体会到的痛苦会让他悲惨地度过一生,他确信自己无法彻底忘掉。
他昏睡了几天,神志恍惚,病得厉害,不敢在别人面前提她,也害怕别人在他面前提到她,他最大的意愿是她像一个谜,永远不要被破解,或者,因为生了某种病,最好让她尽早地死去。
他的体质下降得厉害,开始出现轻微的呕吐,他的神经被严重地破坏了,常常记不清干了五六年的日常工作。
但是他必须掩饰好,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
可是他又无从掩饰。
四个月前,常青用步枪上的刺刀扎进了自己的大腿,流下了一摊殷红的血,于是他心里的痛苦得以暂时性地转移,颓败的思维也得以暂时性地静止。
肉体的疼痛,是让一个人清醒过来的极好的方式。
自己为什么要经受这一切呢,这样的屈辱,这样的失意,这样的苦难的心灵。
常青带着这种迷惘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