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韵
社会大变革时期,也是人们心态变化最为明显的时期。在中国封建社会,儒家思想长期影响人们,忠义观念深深束缚着人们的思维和行为规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根深蒂固。作为臣子,要一心奉君,不可朝秦暮楚。因此,在社会大变革时期,特别是改朝换代时期,作为臣子,在心理上要备受考验,是像伯夷、叔齐那样,不食周粟而亡,还是顺其自然,转而效命于新王朝,这的确是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若改朝换代发生在同一民族之间,问题还不太严重,若发生在其他民族取代汉族统治的情况下,则事关民族气节问题,动辄会被称为汉奸,甚至被列入史书《贰臣传》,将永世不得翻身。
改朝换代之际,往往是前朝之国君昏庸,新建王朝之君较为清明。最高统治者的变化,往往引起大臣们思想行为的变化。《礼记·缁衣》:"元首名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元首从胙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贞观政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卷六《杜馋邪第二十三》:"魏徵曰:'中人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古语有言:'君仁则臣直。'又曰:'君明则臣直。'"国君若一心想着国家大事,心里装着百姓,并且能时刻听从臣下的忠言劝谏,那么,忠臣就自然多了起来;反之,若国君昏庸无能,不理国事,只想着自己如何享乐,又听不进忠臣的劝谏,并动辄对直言进谏者杀戮,其结果只能是小人得势,奸臣满朝,最终只能落得国破身死。
在李唐王朝取代隋朝之前后一段时间内,充分体现了这一社会现象。隋炀帝大兴土木,常年巡游四方,屡次发动对外战争,以致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他又不听忠臣之言,将忠臣一批批杀掉,大臣不敢进谏,只有以谎言相对,奸佞之臣充斥朝野。结果是国破家亡,身死人手。隋炀帝毫无疑问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昏庸的国君之一。李渊、李世民父子正是在隋末动乱之时,乘机起兵,一举夺得天下,建立了唐王朝。他们亲眼目睹了隋炀帝的昏庸腐败而导致隋朝灭亡,因此,在其统治时期,他们认真吸取隋亡的教训,应该说,他们可以称得上是开明之君。唐朝推翻了隋朝,但同时也吸纳了许多隋朝的大臣,这其中不乏在隋奸佞而在唐忠诚者。唐初期统治者吸取隋末教训,广开言路,鼓励众臣积极进言,由此,才出现了一大批直言极谏的忠臣,最终出现了"贞观之治"的繁荣景象。《贞观政要》卷三《君臣鉴戒第六》载:"贞观三年,太宗谓侍臣曰:'君臣本同治乱,共安危,若主纳忠谏,臣进直言,斯故君臣合契,古来所重。若君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亡,不可得也。君失其国,臣亦不能独全其家。至如隋炀帝暴虐,臣下钳口,卒令不闻其过,遂至灭亡,虞世基等寻亦诛死。前事不远,朕与卿等可得不慎,无为后世嗤!"唐太宗还说:"非是炀帝无道,臣下亦不尽心,须相匡谏,不避诛戮,岂得惟行谄佞,苟求悦誉。君臣如此,何得不败?朕赖公等共相辅佐,遂令囹圄空虚,愿公等善始克终,恒如今日!"《资治通鉴》(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卷一百九十四唐太宗贞观六年条载:魏徵曾对唐太宗说:"陛下开臣使言,故臣得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颜色乎!"这一现象值得我们加以研究。本文以隋唐之际几个大臣为例,对此问题加以探讨。
一、封德彝
《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卷六十三《封伦传》载:"封伦字德彝,观州蓨人。北齐太子太保隆之孙。……[杨素]骤称荐于文帝,由是擢授内史舍人。……宇文化及之乱,……寻署内史令。……遇化及败,与士及来降。高祖以其前代旧臣,遣使迎劳,拜内史舍人。寻迁内史侍郎。……封平原县公,兼天策府司马。……[武德]六年,以本官检校吏部尚书。……八年,进封道国公,……高祖任伦为中书令。太宗嗣位,……伦为右仆射。……赠司空。"封德彝可谓从隋朝的宠臣转而成为唐朝的宠臣。在这一转化过程中,封德彝在思想行为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
《旧唐书·封伦传》载:"大业中,伦见虞世基幸于炀帝而不闲吏务,每有承受,多失事机。伦又托附之,密为指画,宣行诏命,谄顺主心;外有表疏如忤意者,皆寝而不奏;决断刑法,多峻文深诬;策勋行赏,必抑削之。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日坏,皆伦所为也。"可见在隋炀帝手下,封德彝是一个十足的奸臣佞臣。"宇文化及之乱,逼帝出宫,使伦数帝之罪,帝谓曰:'卿是士人,何至于此?'伦赧然而退。化及寻署内史令,从至聊城。伦见化及势蹙,乃潜结化及弟士及,请于济北运粮以观其变。遇化及败,与士及来降。"在宇文化及之乱中,封德彝又是一个毫无气节、人格的人。《资治通鉴》卷一八七唐高祖武德二年条载:"化及死,士及与德彝自济北来归。……上以封德彝隋室旧臣,而谄巧不忠,深诮责之,罢遣就舍。德彝以秘策干上,大悦,寻拜内史舍人,俄迁侍郎。"开始,唐高祖还是把封德彝看作一个谄巧不忠之人而不予任用,后因其进秘策,才博得唐高祖欢心,始重用之。
进入唐朝以后,封德彝整个人发生了巨大变化。《旧唐书·封伦传》载:"高祖尝幸温汤,经秦始皇墓,谓伦曰:'古者帝王,竭生灵之力,殚府库之财,营起山陵,此复何益?'伦曰:'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自秦、汉帝王盛为厚葬,故百官众庶竞相遵仿。凡是古冢丘封,悉多藏珍宝,咸见开发。若死而无知,厚葬深为虚费;若魂而有识,被发岂不痛哉。'高祖称善,谓伦曰:'从今之后,宜自上导下,悉为薄葬。'太宗之讨王世充,诏伦参谋军事。高祖以兵久在外,意欲旋师,太宗遣伦入朝亲论事势。伦言于高祖曰:'世充得地虽多,而羁縻相属,其所用命者,唯洛阳一城而已,计尽力穷,破在朝夕。今若还兵,贼势必振,更相连结,后必难图。未若乘其已衰,破之必矣。'高祖纳之。"封伦之言,对消灭王世充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及太宗凯旋,高祖谓侍臣曰:'朕初发兵东讨,众议多有不同,唯秦王请行,封伦赞成此计。昔张华协同晋武,亦复何以加也。'封平原县公,兼天策府司马。会突厥寇太原,复遣使来请和亲,高祖问群臣:'和之与战,策将安出?'多言战则怨深,不如先和。伦曰:'突厥凭凌,有轻中国之意,必谓兵弱而不能战。如臣计者,莫若悉众以击之,其势必捷,胜而后和,恩威兼著。若今岁不战,明年必当复来,臣以击之为便。'高祖从之。六年,以本官检校吏部尚书,晓习吏职,甚获当时之誉。"在唐高祖李渊及太宗李世民时期,由于不容奸佞之人,封德彝从此由一个典型的佞臣,一举转变成为一个为官正直、屡进忠言之人。这不能不说是"君明则臣直"的典型。
《旧唐书·封伦传》载:"初,伦数从太宗征讨,特蒙顾遇。以建成、元吉之故,数进忠款,太宗以为至诚,前后赏赐以万计。而伦潜持两端,阴附建成。时高祖将行废立,犹豫未决,谋之于伦,伦固谏而止。然所为秘隐,时人莫知,事具《建成传》。卒后数年,太宗方知其事。十七年,治书侍御史唐临追劾伦曰:'臣闻事君之义,尽命不渝;为臣之节,岁寒无贰;苟亏其道,罪不容诛。伦位望鼎司,恩隆胙土,无心报效,乃肆奸谋,荧惑储籓,奖成元恶,置于常典,理合诛夷。但苞藏之状,死而后发,猥加褒赠,未正严科。罪恶既彰,宜加贬黜,岂可仍畴爵邑,尚列台槐,此而不惩,将何沮劝?'太宗令百官详议,民部尚书唐俭等议:'伦罪暴身后,恩结生前,所历众官,不可追夺,请降赠改谥。'诏从之,于是改谥缪,黜其赠官,削所食实封。"史臣曰:"封伦多揣摩之才,有附托之巧。党化及而数炀帝,或有赧颜;托士及以归唐朝,殊无愧色。当建成之际,事持两端。背萧瑀之恩,奏多异议。太宗明主也,不见其心。玄龄贤相焉,尚容其谄。狡算丑行,死而后彰,苟非唐临之劾,唐俭等议,则奸人得计矣。"在废立太子一事上,封伦所作所为无可厚非,中国历来是立嗣以嫡以长,况李建成既为嫡,又为长,他在唐王朝的创建过程中也是有大功的。虽然李世民功高于建成,但这决不应成为他取代建成为太子的理由。封伦虽长期跟随李世民,而此时李世民也不过是唐王朝的大臣,而非国君,言忠言诚也只能针对最高统治者李渊。封伦以国家利益为重,固谏又何罪之有?成者帝王败者寇,李世民杀兄逼父,夺取了帝位,不能因此而对坚持公道之人横加斥责,这有失其开明帝王之风度。
二、裴矩
《旧唐书》卷六十三《裴矩传》载:"裴矩字弘大,河东闻喜人。……博学,早知名,仕齐为高平王文学。齐亡,隋文帝为定州总管,召补记室,甚亲敬之。文帝即位,迁给事郎,直内史省,奏舍人事。伐陈之役,领元帅记室。……累迁吏部侍郎。……[大业初,]拜民部侍郎,俄迁黄门侍郎,参预朝政。……宇文化及弑逆,署为尚书右仆射。化及败,窦建德复以为尚书右仆射,令专掌选事。……及建德败,……举山东之地来降,封安邑县公。武德五年,拜太子左庶子。俄迁太子詹事。……八年,兼检校侍中。……寻迁民部尚书。" 《旧唐书·裴矩传》还载:"大业初,西域诸蕃款张掖塞与中国互市,炀帝遣矩监其事。矩知帝方勤远略,欲吞并夷狄,乃访西域风俗及山川险易、君长姓族、物产服章,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帝大悦,赐物五百段。每日引至御座,顾问西方之事。矩盛言西域多珍宝及吐谷浑可并之状,帝信之,仍委以经略。拜民部侍郎。俄迁黄门侍郎,参预朝政。令往张掖引致西蕃,至者十馀国。三年,帝有事于恒岳,咸来助祭。帝将巡河右,复令矩往敦煌,矩遣使说高昌王鞠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啖以厚利,导使入朝。及帝西巡,次燕支山,高昌王、伊吾设等及西蕃胡二十七国,盛服珠玉锦罽,焚香奏乐,歌舞相趋,谒于道左。复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骑乘填咽,周亘数十里,帝见之大悦。及灭吐谷浑,蛮夷纳贡,诸蕃慑服,相继来庭。虽拓地数千里,而役戍委输之费,岁巨万计,中国骚动焉。帝以矩有绥怀之略,加位银青光禄大夫。其年,帝幸东都,矩以蛮夷朝贡者多,讽帝大征四方奇技,作鱼龙曼延角抵于洛邑,以夸诸戎狄,终月而罢。又令三市店肆皆设帷帐,盛酒食,遣掌蕃率蛮夷与人贸易,所至处悉令邀延就座,醉饱而散。夷人有识者,咸私哂其矫饰焉。帝称矩至诚,谓宇文述、牛弘曰:'裴矩大识朕意,凡所陈奏,皆朕之成算,朕未发顷,矩辄以闻。自非奉国用心,孰能若是?'"由此足见裴矩是一个非常善于揣测隋炀帝心思之人。为博得隋炀帝欢心,他不惜牺牲国家利益,牺牲百姓利益。他迎合了隋炀帝好大喜功之心,终于成为炀帝身边的宠臣。他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奸臣佞臣。
隋炀帝三伐高丽,也与裴矩有很大关系。
裴矩后从隋炀帝幸江都。"矩见天下将乱,恐为身祸,每遇人尽礼,虽至胥吏,皆得其欢心"。又建言为从驾骁果就地娶妻。"是时,帝既昏侈逾甚,矩无所谏诤,但悦媚取容而已"。《新唐书·封伦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赞曰:"封伦、裴矩,其奸足以亡隋,其知反以佐唐,何哉?惟奸人多才能,与时而成败也。妖禽孽狐,当昼则伏自如,得夜乃为之祥。"宇文化及乱后,裴矩也表现得毫无人臣之节。《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五唐高祖武德元年条载:"既而化及至,矩迎拜马首,故得免。""宇文化及弑逆,署为尚书右仆射。化及败,窦建德复以为尚书右仆射,令专掌选事。时建德起自群盗,事无节文,矩为之创定朝仪,权设法律,宪章颇备,建德大悦,每谘访焉。及建德败,矩与伪将曹旦及建德之妻赍传国八玺,举山东之地来降,封安邑县公"。
入唐以后,裴矩的思想行为又发生了如何的变化呢?《旧唐书·裴矩传》载:"武德五年,拜太子左庶子。俄迁太子詹事。令与虞世南撰《吉凶书仪》,参按故实,甚合礼度,为学者所称,至今行之。八年,兼检校侍中。及太子建成被诛,其馀党尚保宫城,欲与秦王决战,王遣矩晓谕之,宫兵乃散。寻迁民部尚书。矩年且八十,而精爽不衰,以晓习故事,甚见推重。太宗初即位,务止奸吏,或闻诸曹案典,多有受赂者,乃遣人以财物试之。有司门令史受馈绢一匹,太宗怒,将杀之,矩进谏曰:'此人受赂,诚合重诛。但陛下以物试之,即行极法,所谓陷人以罪,恐非导德齐礼之义。'太宗纳其言,因召百僚谓曰:'裴矩遂能廷折,不肯面从,每事如此,天下何忧不治!'"裴矩的转变,引起了史官司马光的极大关注,他在《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二唐高祖武德九年条大发感慨道:"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影)随也。"
三、宇文士及
《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五唐高祖武德元年条,《考异》引《蒲山公传》曰:"赵行枢、杨士览以司马德戡谋告化及,化及兄弟闻之大喜,因引德戡等相见。士及说德戡曰:'足下等因百姓之心,谋非常之事,直欲走逃,故非长策。'德戡曰:'为之奈何?'士及曰:'官家虽言无道,臣下尚畏服之,闻公叛亡,必急相追捕,窦贤之事,殷鉴在近。不如严勒士马,攻其宫阙,因人之欲,称废昏凶,事必克成;然后详立明哲,天下可安,吾徒无患矣。勋庸一集,公等坐延荣禄。纵事不成,威声大振,足得官家胆慑,不敢轻相追讨,迟疑之间,自延数日,比其议定,公等行亦已远。如此,则去住之计,具保万全,不亦可乎!'德戡等大悦曰:'明哲之望,岂惟杨家,众心实在许公,故是人天协契。'士及佯惊曰:'此非意所及,但与公等思救命耳。'""按士及仕唐为宰相,《隋书》亦唐初所修,或者史官为士及隐恶,……如贾润甫之说,则弑君之谋皆出士及,而智及为良人矣。"《旧唐书》卷六十三《宇文士及传》载:"高祖手诏召之,士及亦潜遣家僮间道诣长安申赤心,又因使密贡金环。……及至魏县,兵威日蹙,士及劝之西归长安,化及不从,士及乃与封伦求于济北征督军粮。俄而化及为窦建德所擒,济北豪右多劝士及发青、齐之众,北击建德,收河北之地,以观形势。士及不纳,遂与封伦等来降。高祖数之曰:'汝兄弟率思归之卒,为入关之计,当此之时,若得我父子,岂肯相存,今欲何地自处?'士及谢曰:'臣之罪诚不容诛,但臣早奉龙颜,久存心腹,往在涿郡,尝夜中密论时事,后于汾阴宫,复尽丹赤。自陛下龙飞九五,臣实倾心西归,所以密申贡献,冀此赎罪耳。'"充分展示了他厚颜无耻的嘴脸。
入唐以后,宇文士及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为臣忠诚,做事尽心尽力。《旧唐书·宇文士及传》载:"时突厥屡为边寇,士及欲立威以镇边服,每出入陈兵,盛为容卫;又折节礼士,凉土服其威惠。征为殿中监,以疾出为蒲州刺史,为政宽简,吏人安之。数岁,入为右卫大将军,甚见亲顾,每延入阁中,乙夜方出,遇其归沐,仍遣驰召,同列莫与为比。然尤谨密,其妻每问向中使召有何乐事,士及终无所言。"但有时,其谗佞的本质又会突然显露。《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六唐太宗贞观十六年条载:"上尝至于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徵常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四、裴寂
《旧唐书》卷五十七《裴寂传》载:"大业中,历侍御史、驾部承务郎、晋阳宫副监。高祖留守太原,与寂有旧,时加亲礼,每延之宴语,间以博奕,至于通宵连日,情忘厌倦。时太宗将举义师而不敢发言,见寂为高祖所厚,乃出私钱数百万,阴结龙山令高斌廉与寂博戏,渐以输之。寂得钱既多,大喜,每日从太宗游。见其欢甚,遂以情告之,寂即许诺。寂又以晋阳宫人私侍高祖,高祖从寂饮,酒酣,寂白状曰:'二郎密缵兵马,欲举义旗,正为寂以宫人奉公,恐事发及诛,急为此耳。今天下大乱,城门之外,皆是盗贼。若守小节,旦夕死亡;若举义兵,必得天位。众情已协,公意如何?'……及义兵起,寂进宫女五百人,并上米九万斛、杂彩五万段、甲四十万领,以供军用。"可见裴寂当时也是个贪财好利、不能忠于职守之小人。
入唐以后,裴寂之转变虽不如封德彝、裴矩、宇文士及那么明显,但应该说也没有什么大过。他还在武德六年主动提出隐退。《旧唐书·裴寂传》载:"[武德]六年,迁尚书左仆射,赐宴于含章殿,高祖极欢,寂顿首而言曰:'臣初发太原,以有慈旨,清平之后,许以退耕。今四海乂安,伏愿赐臣骸骨。'……[贞观]二年,太宗祠南郊,命寂与长孙无忌同升金辂,寂辞让,太宗曰:'以公有佐命之勋,无忌亦宣力于朕,同载参乘,非公而谁?'遂同乘而归。"这都表现出了他谦逊、不居功自傲的品德。
《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三唐太宗贞观三年条载:"沙门法雅坐妖言诛。司空裴寂尝闻其言,[正月]辛未,寂坐免官,遣还乡里。寂请留京师,上数之曰:'计公勋庸,安得至此!直以恩泽为群臣第一。武德之际,货赂公行,纪纲紊乱,皆公之由也,但以故旧不忍尽法。得归守坟墓,幸已多矣!'寂遂归蒲州。"因这些莫须有之罪名处置开国功臣,显然是不公允的。"未几,又坐狂人信行言寂有天命,寂不以闻,当死;流静州。会山羌作乱,或言劫寂为主。上曰:'寂当死,我生之,必不然也。'俄闻寂率家僮破贼。上思其佐命之功,征入朝,会卒"。这同样表现了他身处被流放之逆境而无怨言、一心为国家的品德。
通过以上几个人物在隋唐交替之际思想行为的变化,我们可以充分体会到"君明臣直,君昏臣佞"的道理。一个最高统治者,就是一个大环境,有什么样的领导,就会带出一帮有什么样的人来。这个道理,对我们今天的社会仍然有很大的启迪。
缪韵,女,1968年出生,湖南岳阳市人,洛阳历史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