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老夫人却一直耿耿于怀,她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决定更加严厉地管束雨梦那颗放浪叵测的心。于是每日清晨,雨梦就得在冬雪的陪同下,去宁寿堂忏悔、受教。
所谓的忏悔、受教,就是听老夫人无休止的侮辱和训斥,跪在佛龛前诵经以消心中杂念,弄得雨梦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而德煊自那日之后就再没见到过他,听腊梅说,他整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夜不归宿,连芙蓉馆也多日未曾过去了。雨梦听了,轻叹,如今他的一切与我还有何干?
珞琳倒是来过一趟沁秋苑,姑嫂二人相视流泪,一切尽在无语间。说起德礽和永熠,也常不在府中,不是公务繁忙,就是应酬多多。二人心中明白,如今是动辄得咎,大家都已成惊弓之鸟,不免嗟叹。
看着雨梦为每日的忏悔、受教烦忧不已,珞琳真诚地说道:"雨梦,额娘平日里虽然严肃了些,但绝非不通情理之人,也是她积怨已久,对你有成见……你不知道额娘对我阿玛的情有多深,当年,若非我们几个还小,无人照顾,额娘定会随我阿玛去了。小时候常常半夜里醒来,看到额娘独坐灯下默默流泪……所以,请你理解她,也请你可怜她,不要恨她,你是这么善良,这么美好,额娘她一定会想明白的,一定会接纳你的呀!"雨梦动容了,是啊!人生最痛莫过于生离死别,最无奈莫过于天人永隔,自己从未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过,而珞琳却是读透了仇恨背后一颗破碎了的心,不由得心生怜悯,对老夫人的百般刁难、斥责也就淡然了许多。
这日清晨,雨梦如常地跪在佛龛前诵经,老夫人则在一旁翻看佛经,不时抬头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她,看她是否心意虔诚。
许久,宛馨来了,进来便福身请安。
老夫人忙道:"你身体不适,怎么过来了呢?看你一脸憔悴的样子,应该好生歇着,小心腹中的胎儿才是。"又吩咐玉容、玉颜道,"快扶着福晋坐下。"雨梦不敢抬头,依旧默默诵经。
宛馨莞尔一笑道:"不碍的,前些日子额娘的偏头痛又犯了,不知可好些了?宛馨特意让阿玛寻来上好的天麻,用整好一斤的乌鸡炖了,给额娘送了过来,听说是治头痛很有效的偏方,额娘您尝尝。"早有玉容去堂下取了汤碗、汤匙,宛馨接过亲自盛了一碗递与老夫人。
老夫人心中甚慰,还好有宛馨这般乖巧、贴心。细细品尝,暖在心上,转看跪在一旁的雨梦,心里又堵得慌,放下汤碗,愁眉不展。
宛馨见状问道:"怎么了?这汤不合口味吗?"老夫人长叹道:"有人整日让我不得安生,就算喝再多的补汤也都无济于事了。"宛馨会意,看着雨梦的背影,眼里闪过一种别样的神情,继而笑道:"额娘,又有谁惹你生气了呢?大家都敬你、爱你还来不及呢?怎敢惹你生气呢?"老夫人又给了雨梦一记白眼,阴声怪气道:"那可不一定,有人心里巴不得我这个老太婆早点死了才好呢!"雨梦头皮发麻,轻蹙双眉,手中的佛珠转捻得更快了。
宛馨只作不懂其意,柔声道:"额娘,你就让大福晋起来了吧!都诵了半日了,也该乏了,起来喝口汤吧!"说着又为雨梦装了一碗,款款端了过去。
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心中极为不快。
雨梦哪有心思喝汤,推却道:"我还要诵经,不可沾了荤腥,还是侧福晋自己喝吧!"宛馨殷勤地劝道:"没关系的,看你这般瘦弱,是该多喝些补汤才是呢!""不,不用了……"二人推送间,汤便洒了一地,也溅了宛馨一身。雨梦忙用绢帕为之擦拭,宛馨却踉跄着退开,惊呼道:"大福晋,我诚心诚意地送汤给您,您怎反倒推我呢?"宛馨此刻正背对着老夫人,老夫人并不清楚事情怎样,只听得宛馨这样说便深信不疑,怒骂道:"雨梦,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你明知道宛馨怀有身孕,你还推她,倘若宛馨有什么闪失,我绝饶不了你。"宛馨转身,委屈万分的样子,却道:"额娘,你可千万别生气,我想大福晋也不是故意的。"说话间,踩上了洒在地上的汤水,脚底一滑,整个人便往后倒去。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雨梦不假思索,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接住宛馨,"嘭"的一声,宛馨便重重地砸在雨梦身上。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扶起宛馨,老夫人更是慌了神,只顾盯着宛馨的肚子问道:"宛馨,你怎样了?你还好吗?肚子痛不痛?"宛馨惊魂未定,还好!还好……还好雨梦替她挡了这一跤,不然……手捂肚子,冷汗直冒。
老夫人恶狠狠地瞪了雨梦一眼,忙扶着宛馨进内堂躺下,又遣人去请杜太医前来。
雨梦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刚才宛馨正好砸在她的后腰上,还好!还好!不然她腹中的孩子可就危险了。
冬雪过来扶起雨梦,看福晋脸色苍白,心知这一跤一定摔得不轻。刚才她看得很清楚,大福晋根本没有推侧福晋,侧福晋存心冤枉她,她还这么奋不顾身地救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冬雪扶着雨梦艰难地回沁秋苑。刚过凝翠阁,却见小喜追了上来道:"大福晋,我们格格找了些新花样,想绣件新衣裳,请您过去帮忙选看一下。"雨梦只觉身上疼痛,实在不想多走了,便道:"冬雪,你随小喜去拿吧!我实在走不动,就在这等你。"冬雪有些放心不下,小喜拉了她就走:"冬雪,快走吧!很快的啦!"雨梦在一旁石凳上坐下,腰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突然,一旁假山后闪出一个人来,不由分说拉了雨梦就转进了假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