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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那一天(6)

漫女生 作者:饶雪漫 主编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则像个小孩子一样顽皮地蹦啊,跳啊。然后,她紧紧握着大门的钥匙,跑出了我的视线。

  我使劲地摇着焊了护栏的窗子,嗓子却干得说不出话来。我将头用力地撞向护栏——震天响,我的世界,奋力地摇晃。

  10.

  再次踏进“芳草流年”,已经过了半年。清晨,苏柏安依旧坐在窗台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听到我推开门的响声,他转过头,然后站起来对着我笑。他说,诗瑶,你怎么了?好长时间不来了。

  我也微笑,掏出携带来的钢笔,在一张干净的纸上写字:苏柏安,我有了一些变化,可是,不想让你看出来。

  苏柏安还是笑着的,他说,因为怕你突然路痴,怕你找不到花店,所以,我整日都照常开着。然后,他淡淡地喃喃着,芳草也经常这样,突然的,认不出回家的路来。

  苏柏安说,诗瑶,见到你没事就好了。见过你之后,不久,我将要离开这座城。

  我笑,眉毛胡乱地颤抖着,嘴角也不知觉地扬起再翻下。笔尖逼着柔软的纸细细书写,拼尽全力写出做漂亮的字体:为什么?

  苏柏安看着我说,栀子三个月前已经被判死刑。

  那年冬天,苏柏安告诉我,栀子的将死让他对这座城,再没有什么牵挂,所以,他要离开。

  而他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走,是因为,诗瑶,他怕你迷路,像当年乖巧的栀子一样,迷失在人海中,最终堕落。

  可是,谁都不知道,当时的栀子,也一定这样拼命地争取好好地过活,但是,那时却没有人肯给她一丝的温暖。所以,她以最最正当的理由,消沉,变坏。

  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栀子也许曾对着苏柏安那对醉酒的双眸哭泣过,为什么!为什么谁都不肯要她?

  然而,偏偏在那时,出现了个少年,却有着不良的背景。

  他给了她一个梦,一个可以对未来托付希望的梦。而梦的前提,是钱,是势,是地位!于是,小小的栀子,小小的时候,就成了个小小的女流氓,帮着少年贩卖冰毒。

  苏柏安说,栀子被警察逮住的那天晚上,民警来下通条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残天。

  可是,苏柏安没有能力在警局里捞出栀子,他看着栀子对着他哭,眼泪一行一行流下来,让他想起了芳草的模样。

  苏柏安说,执行死刑是三月以后,他说,诗瑶,我必须离开。

  那年的春天,四处刮起了寒风,竟如秋天一般冷寂。在这个不知名的季节里,树枝绽放的花瓣簌簌而落。苏柏安穿着褐色的风衣站在机场的甬道口,提着行李,等待飞机的到来。

  他临走前,俯下身子,在我的额头轻轻地落了一个吻,他说:诗瑶,如果,如果当初,我不收留你在店里,那么,你会不会变得像栀子一样……坏呢?

  11.

  苏柏安。

  我那一点小小的变化,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

  是的,我说不出话了,我的声带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彻底烧坏了。

  时光逆流,半年前。我因为蓝青禾的寻找,被发现关在房子里。那时的屋子,就像个大大的囚笼,而我,倒在地上,发着高烧。

  不知蓝青禾是怎样撬开锁头,将我送进医院的。总之,醒来时,就听见了医生的宣判:声带毁坏,失音。

  我哑着嗓子大哭,想将所有的不快发泄出来,却最终,不能言语。

  之后,蓝青禾送我回家,经过那座屹立在浑河的大桥,看见了疯疯癫癫的母亲,她还在蹦着、跳着。因为是在桥上,蓝青禾害怕她会坠落桥下,他连忙上前,将母亲拉下来。

  可就在蓝青禾接近母亲的时候,母亲看见了我,她以为我要逃走,就朝着我奔了过来。而那时的蓝青禾以为她要伤害我,便绊住她的后脚,与她撕扭在一起。

  而直到现在,我始终记得,蓝青禾的姿势,真的是很难看。因为,他敌不过力大而且失心疯的母亲。最终,一起落水,然后,一起被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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