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你发烧了!”橘子的手摸到我额头上。她的手好凉,像冰冻的果冻条,让我觉得很舒服,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摸着我,不放手。
可是我听见了她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我开始做梦,梦里四周都是潮水,无边无际。我困在中间,盲目而无助。远远地看见左澈,站在对岸,背影朝向我。我一直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像一尊雕塑站立在那里,不为所动。我渐渐看不见了自己的身体,只看见一双羽毛翅膀在水中荡漾,大浪涌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和我的羽毛翅膀生生撕扯,鲜血淋漓的我轻飘飘地顺着浪滑入深窝,一片殷红……
“简,起来吃药。”
一会儿,橘子又叫醒了我。
“吃了药再睡会儿,我给你请了假,要不要告诉左澈说你生病了?”
“不要不要不要——”
我猛烈地摇头,呛得不停咳嗽。我不要他知道我生病,我不要他看见我的脆弱,以为我不堪一击;我不要让他觉得失去他我会有多难过,我更不要他知道我去找了那个打火机。
“好了,不告诉他不告诉他,你休息吧!”橘子拍着我的背说,“我就在宿舍上网,你不舒服就叫我。”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什么梦也没做,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光线很模糊,让我分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橘子坐在窗前上网,晃动的树影时不时切割着她沉静的脸,像电影里拉长的镜头,隐隐地闪烁着平和的光彩。
“橘子。”我叫道。
“你醒啦?”橘子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额头,“烧应该退下来了,那退烧药挺管用的。现在舒服些了吗?”
我点点头:“我没那么脆弱。”
“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你是在宿舍里等我去给你打饭,还是我们一块去餐厅吃呢?”
“一块儿去吧,睡了那么久,我也想去走走。”我说。
6
我挽着橘子朝餐厅走去。校园的黄昏是喧嚣的,漫无目的的,光线引退,远处的身影已经变得影影绰绰,依稀难辨。可是程沫和左澈的身影像纷繁中跳出的亮点,让我一眼可辨。
我刚想掉头,橘子捏捏我的手指:“简,别耍小孩子脾气。”
“还没吃饭吗?”程沫问我们。
“是的,苏简病了,我带她去喝粥。你们俩吃了吗?”橘子说。
程沫望着我:“病了?看医生没?”
“谢谢,没大碍了。”我望着程沫,余光却瞟着左澈那家伙,他居然像不认识我似的把头朝一边别着。
程沫也看出了几分,拉拉左澈:“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学校外的那家‘香粥里’喝粥吧!刚才我也没怎么吃饱。”
“我不去,要去你去吧!我回宿舍睡觉了。”左澈大踏步走了。
由始至终,他没看我一眼。
不回头不回头决不能回头。我拼命地告诉自己,我知道只要我一回头,我竖起的屏障将瞬间溃平,从此,我便沦落为爱情的囚徒。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这样纠结,像一个死结,越缠越紧,越来越难受。你走吧,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遇,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爱过。
“简,何必呢?”橘子揽住我的肩,唏嘘。
程沫说:“走吧,我请你们去喝粥,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
7
在“香粥里”,我很快喝下了一碗小麦粥,浓浓的麦香黏黏地融进胃里,很暖和。
粥是程沫给我点的,他说小麦粥养心去烦,又清淡,特别适合现在的我。他和橘子都不再提我和左澈的事情,我知道他们把我和左澈当孩子,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但是这一次,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当左澈骑着摩托车滑过香粥里的大门,我证实了我的预感。在他的身后坐着一个嚣张的女孩子,蓬乱的头发,桃红色的羽绒服,看不清面容。她飞起两条腿,双手环住左澈的腰,宛如许久的恋人,飞驰而过。
橘子和程沫背对着大门,他们没有看见这对我而言惊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