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小宝贝,今天妈妈要走了

亲一个,妈咪去上班 作者:(法)多曼 著;宫林林 译


  四个月前,我哭成了个泪人,因为孩子终于伸出了他的脑袋,而我空了,所有的器官都感觉被淘空了。这种巨大的失望似乎是个要严格保守的秘密,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在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会有这种感觉。当时,我无声地流下滚烫的眼泪,小家伙的哭声却震耳欲聋。搀扶着激动的孩子他爸,我离开欢呼雀跃的诊所,小家伙就在摇篮里呼呼大睡。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应该感到骄傲,像上了七重天那样高兴。然而,回到家门口,我却被无法抑制的悲伤包围了。完全出乎意料,我不愿意成为妈妈。

  我不是不爱这个从我腹中生出来的孩子,只是不愿接受由此带来的负担。经过一小时的分娩,我从一个自由的年轻女孩变成了一个全天候的母亲。更糟糕的是我不能分析也不能解释,我已经筋疲力尽,头脑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要孩子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只知道现在她的出生已经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而我必须承担责任。我需要三个星期的时间从可怕的混乱中清醒过来,而玛侬,已经在我的生命里出现。现在,又一轮开始了,我保留之前未被满足的想被爱抚的渴望。在什么之前?在孩子还丝毫没有打扰我低落的精神状态之前,在摇篮里还未传出哭声之前--我看看时间:"现在该做什么了?第五瓶奶?第十二片尿布?还是,他感到寂寞了?"我还知道什么?第一次生孩子的那些经历早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怀里的这个小家伙,他要是被那些扔在贴满摩托车和女明星海报的屋子角落里的T恤衫和毛线裤感染了疱疹怎么办?

  我的女性朋友们却十分乐观地看待我的情况:"你已经生过玛侬,对带孩子的事情肯定了如指掌,你会很顺利的。"只有我自己清楚,一点也不顺利!很简单,让她们看看堆积如山的活,她们很快就没话说了。我没有时间反刍,母牛也许还可以,它们看着刚出生的小牛犊神情安详着呢。

  总之,在产后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里,我煞费精力才适应了产后忧郁、喷乳反射等种种手术后遗症。我刚刚学会怎么驯养一个小孩,并在奶奶们面前(背后)抗争--她们坚持她们那个年代的育儿方法--"你不能当他一哭就马上跑去看他,就让他哭","你不能一直抱着他,他习惯了就老叫你抱了!"还要试图在还像个孩子似的丈夫面前变回一个依然丰姿绰约的女人。他希望你依然是他夜里的女神,依然是个出色的拉丁舞者。做了爸爸的他在床上像个超人,但是,我已经疲乏不堪了。

  当这让人手忙脚乱、筋疲力尽的紧张的四个月过去以后,妈妈也终于要从宝宝学堂里解放出来了。整天用"咿咿呀呀"的拟声词的对话结束了,我可以从繁忙中解脱出来清闲一下了。我开始考虑,回到工作岗位上如何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再温习一下:

  要仔细阅读蔬菜罐头、鱼罐头、水果罐头上的标签,看看是否含有过量的脂肪、糖或者色素--儿科医生已经向我预言过:再过十年,法国的大胖子就会跟美国一样多。

  孩子每次喝奶之前,奶嘴都要消毒;给孩子洗澡的水温要不高不低刚好三十七度,除非他发烧了,所以你要用体温计仔细测量一下!

  对付红屁股的护臀霜千万不要跟擦在身体其他部位的乳霜混在一起;给孩子吃的维他命一定不能超过标准剂量……

  还有,记得每次给孩子换下尿片后要擦屁股。当我在一小时里第十次摇晃着小家伙柔软的屁股帮他擦的时候--尽管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柔软最招人喜欢的屁股,我开始看到地铁--工作--睡觉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啊哈,上班该是多么简单啊。

  而当小家伙在我怀里像天使一样睡着,当他睁着贪婪的眼睛,吸着饱胀得像块奶砖的乳房,我又开始反悔了:"我不想回去上班!"别让我再穿上职业女性的套装,我更喜欢这个围兜沾满了汤渍、口水和巧克力的小瓦伦丁,我可怜的小宝贝,我的兴奋剂。

  哎哟!我得了"上班族母亲综合征",这种病只在职业女性母亲中传染。这留在家里照看宝宝的时光,我们既想又不想,好受又不好受,爱又不爱。真想家庭事业内外兼顾,就像大街上的巨幅广告标语说的那样:"我什么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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