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意味深长地笑了,仿佛莫兰终于亲口承认自己从未爱过梁永胜,从而证明她的理论是多么正确。莫兰不喜欢景云脸上的表情,也不喜欢被一个不了解她的人证明自己的婚姻只是自己骗自己的一场游戏,于是她反问道:
“如果结婚都不能证明真的爱某个人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如果你时时刻刻都在幻想跟他做爱,想念他的皮肤、眼睛、手指,他的动作、呼吸和声音,以及他的身体,那么,”景云停顿了一下,“说明你是真的爱他。”
莫兰惊呆了,虽然她从来不觉得性就是爱,但景云的话还是让她感到心脏遭到了重击。她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直白感性、惊心动魄的话居然出自面前这个虎背熊腰体重超过180斤的肥女之口。她望着景云那双闪着淫邪光芒的眼睛,心想,真爱俱乐部里偏执的狂人可真多啊!
但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于是她只好用认输的口吻说:
“好吧,我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是没到这个程度。但我也并不希望他死。你真的相信有诅咒这回事吗?”
“不相信。傻瓜才会信呢。”景云再度露出嘲讽的微笑。
“可是有三个人的丈夫都死了,也包括你的。” 莫兰很庆幸,她终于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了。
“我想那只是巧合吧。谁知道呢?也或许是老天不开眼吧。”景云笑着说,“有时候,真的是天意难违。就拿我那位来说吧,我何尝希望他死?虽然,他对我不好,跟别的女人住在一起;吵架的时候总是点我的痛处,说我又胖又难看;回家也顶多就是来拿两件衣服。但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我也不希望他死。可谁知道,他会跑到公园去上吊!我也不希望这样。他真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兰听出景云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肯跟他离婚。我干嘛要让他跟那个女人活得那么舒服?他哀求我,让我成全他的爱情,可是谁又来成全我?所以我拒绝了他,我对他说要离婚可以,除非等我们三个中有一个死了。结果他想不通就去上了吊。真是没想到!我以为他至少应该跟我谈三次的,他难道就没想到也许我会松口吗?”景云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眼神也变得呆板起来。
“可是我知道分居一段时间后,还不是照样可以离婚!他不是已经不回家了吗?如果他是因为这个自杀的话,好像说不通。”
景云看着她,慢慢露出微笑。
“据我所知,那个女人因为没办法跟他结婚,已经跟他提出分手了。那女人想要名分。他因为没办法给她,所以就上了吊。我觉得他实在太没种了,简直就不是男人!我真是看透他了,同时也看透了所谓的爱情。爱情不过是一时的性冲动而已,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他居然会去上吊!真是没想到!”景云讥讽地一笑。
莫兰想,天下碰到这类情况的男人其实很多,有几个人会像景云的老公那样想不开去上吊?看来他真是个意志薄弱的男人,可偏偏他又碰到像景云这么强悍的女人,所以也许真的是天意。
“你觉得我是个狠毒的女人吗?”景云突然表情不太自然地问道。
“你在你的位置这么做也可以理解。我想,你只是想保护你的家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确狠毒,而且傻。我不该拦着他,这样做其实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不过这个道理,是他死后我才明白。他活着的时候,我只想着跟他斗,跟他的女人斗,把什么都忘了。”景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并不希望他死。”
真奇怪,刚刚还显得那么无所谓的景云,现在脸上却显出悲伤落寞的神情。莫兰忽然想到,虽然景云嘴上说瞧不起她那位意志薄弱的丈夫,但其实她还是爱他的,并也曾经为自己逼死他而深深懊悔。所以之前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冷酷无情的洒脱和睿智,大概也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如果不这样,她可能根本就过不下去。
那天莫兰和景云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离开的时候,景云塞给她一张旅游线路的宣传单,跟她说,如果有朋友需要出去旅游,或者想听她讲故事,随时跟她联系。莫兰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