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巨额信贷和债务泡沫已经造就了一个错位和失衡的经济,因此,没有痛苦的变革,就永远也不可能有持续性的复苏。盲目的乐观主义已经让我们深受其害,当乐观主义的泡沫破灭之时,即使是那些所谓的专家,也没有力气去抨击美元疲软的观点了。
如果是在一个真正实现货币自由流通的体系里,美元恐怕早已经土崩瓦解了。只是因为亚洲国家的中央银行大量购买美元,才延缓了这一不可阻挡的趋势。中国一直采取以人民币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这就迫使其他亚洲国家也采取这一外汇策略。这种做法同样为美国制造了一个信用泡沫,扭曲了美国的经济增长率。相比之下,欧洲中央银行一直坚决反对货币干预政策。按照他们的观点,人为的调整倾向于诱发信用过剩。也许这是对的,至少美国的情况就是一个佐证。
而那些主张货币干预政策的人,从本质上说,就是人为控制美元价值的人,则忽视了货币升值带来的收益效应。这种收益是双重的:首先,它减少了我们的贸易赤字,使得我们比自己的贸易竞争对手更有竞争力。此外,它还会让购买力产生良性增量。但是,我们在这里有必要作一个区分。在目前的体系中,美国的购买力完全建立在借款的基础之上。而在一个以竞争性贸易合作为前提、美元具有较高价值的货币系统中,我们的购买力则是以真实的经济力量为基础的,而不仅仅是良好的信用。
亚洲国家长期采用钉住美元的货币政策,最终必将导致美国和亚洲国家同时出现经济危机,因为中央银行需要同时满足供给双方的信贷需求和超额支出。因此,我们必须改变现有体系,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发挥竞争的作用,以真正的国际性货币政策取代区域性的货币干预政策。
虚弱无力的美国经济不会让任何人感到意外。实际上,它只不过是所谓经济复苏带来的直接结果,而这种经济复苏的本质就令人怀疑。越来越多的内在失衡已经让美国经济焦头烂额:贸易赤字、联邦预算赤字、个人债务、空前低水平的国民储蓄率、资产的价格泡沫,当然,还有史无前例的高消费支出。如果把这些失衡放在任何一个其他国家的身上,恐怕这个国家早已经分崩离析了。但美元却逃脱了厄运,其原因在于,亚洲国家的中央银行为避免本币升值,正在开始囤积美元。
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都在经历信用膨胀,但两者的性质却迥然不同:在美国,超额信贷转化为更高的资产价格,更重要的是,这些信贷最终形成了个人消费;而在亚洲,超额信贷则主要转化为资本性投资和生产。因此,两种经济的最终结果当然是大相径庭:美国人在借钱、花钱,而亚洲人却在生产和创造。
这种相辅相成的关系最终体现在贸易逆差上。但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个日渐突出的问题却没有引起政府的重视,在美国的经济政策或经济分析中却看不到丝毫反映。自1999年以来,贸易逆差占GDP的比例几乎翻了三番,从21%增加到575%。相比之下,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的决策者和经济学家们还在担心贸易赤字会损害美国的制造业。1985年9月,在美国财政部部长詹姆斯·贝克(JamesBaker)的倡导下,五国集团[7]的财政大臣同意采取联合行动,大幅降低美元价值。
但是到了90年代中期,美国的决策者却认为,贸易赤字有利于美国经济及其金融市场。他们认为,廉价的进口商品将在遏制通货膨胀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并最终发挥限制高利率的作用。事实上,如果当时就采取提高利率水平的策略,就很可能会达到降低消费支出的效果。但是,如果不约束支出,贸易逆差注定会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归根到底,所有这一切的最终受害者将是美国的美元。
战后,无论在美国还是其他地区,一个包含通胀、高利率、货币紧缩、衰退和复苏的经济周期,已经成为普遍接受的经济周期模式。然而,今天我们却第一次背离了这个已经为事实验证的结论。评论家也许会辩解,今天的美国正在经历一个低通胀、低利率、漫长的强势经济增长期。这有什么不好呢?
糟糕的是,我们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个强势增长期。美国的商业投资已经下滑到战后的历史新低,在近几年里,甚至还不到GDP的2%。另一方面,金融性投资净额却高达GDP的78%。换句话说,与美国经济中,与外国投资相对应的部分始终是居高不下的个人消费和公共消费,同时伴随着低迷的储蓄和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