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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兄弟无嫌隙

舞者飘零 作者:文俊


  教室里零散地坐着几个在舞蹈学院难得出现的"书呆子"型同学,他们是在聚精会神地背课本。王知非和刘洋走进教室,他们连头也不曾抬起过。彭小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漫画,见王知非走进来,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而王知非则只是望着趴在窗台始终看着窗外的冯倩。

  王知非走到自己座位边坐下,头却始终半回着盯着冯倩的一举一动。王知非坐下的响动终于惊动了冯倩,冯倩转头望见王知非,却立刻又往别处看去,虽然只是一瞬间,王知非却明显的感觉到,冯倩在寻找什么人。

  王知非拿出课本,彭小露整个人转了过来,趴在王知非桌子上望着他。王知非一直在苦苦思索冯倩刚才那种奇怪的反应,冷不丁彭小露道:"王知非,听说后天是你生日?""生日?"王知非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洋从那边拿了课本坐在王知非边上假装正经道:"彭小露同学,我将以骚扰王知非同学的罪名将你告到老师那里,你有权……"刘洋嬉笑着还没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下,彭小露用书抽了刘洋的脑袋:"刘洋你给我死一边去。"刘洋泱泱道:"好,好,我不在这做灯泡了,我去天台转转。"王知非一言不发,根本没听两人在说什么,他一直在想,冯倩那奇怪的举动到底是什么原因。刘洋假装离开,又转过头来问:"小露同学,你怎么知道我兄弟的生日?那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日呀?""去去,谁打听你的生日呀。"刘洋还在和彭小露嬉闹着,王知非突然意识到什么便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绞痛,冯倩见他进门后,确实在找人,和王知非形影不离的,只有一个人--刘洋。莫非冯倩喜欢刘洋?王知非回想起平日里冯倩的一举一动,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一点错没有。王知非突然插口道:"刘洋和我的生日就差一天,我是七月十五,他七月十六。"刘洋道:"哎?哎?知非,你怎么……真的把我生日告诉她啊?"彭小露捂着耳朵摇头道:"刘洋的生日我忘啦,根本没听见。"王知非突然感觉如坐针毡,站起来对刘洋道:"我去天台,你呢?"刘洋露出奇怪的眼神,王知非从不喜欢去天台的,记得去年,刘洋拉王知非到天台呆了一会,去看众"舞林高手"私斗舞技,王知非还说过:"简直就像一群杂耍卖艺的,哪还有一点舞者风范。"王知非不等刘洋回答,便对彭小露道:"你陪我去。"说完,拿起课本便上去了。后面彭小露急急从书桌里抽出几本漫画,边追边喊:"王知非,等等我。"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却喜欢自己最好的兄弟,王知非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两人。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王知非总觉得,自己心里所揣测的就是事实。

  天台上喧闹不已,比菜市场好不了多少,远处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叫好声,嘘声,笑声。偶尔看见几个坐在一边的同学,也是捧着书本在和旁边的异性谈情说爱的。

  王知非静静走过人群,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心情极度失落地看着那些笑着、闹着的同学。彭小露从楼梯上来,左顾右盼,王知非知道她在寻找自己,却懒得叫她。

  跟着彭小露身后的是刘洋。王知非看见刘洋拉着彭小露找到个角落坐下说话,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冯倩怎么没有来?刘洋和彭小露也有共同语言?王知非脑子里乱乱的,什么也想不明白。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又回到教室。冯倩已经不在了。王知非拿出课本打算好好复习,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于是出了门,直奔操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觉得有个人跟在自己身边。王知非不用看,光凭跑步踏在地上的节奏感觉便知道是刘洋。于是也不说话,又跑了两圈,刘洋突然开口:"彭小露一直找你呢。"王知非边跑边道:"让她找去吧,我又没让她找我。""这样对女孩不好。"王知非本来就心乱如麻,现在明知刘洋句句是为自己好,而且刘洋也可能并不知道冯倩喜欢他,可就是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和刘洋说话。于是加快脚步,发力奔跑。刘洋见王知非加快了速度。便也发力:"怎么了你?发疯啊?"刘洋口中说话,脚下却并没有慢。这句话说的十分平缓,王知非心想,如果不是能听见刘洋跑步的节奏,还真以为是站在那里说的。看来刘洋对气息的理解,又进了一步。

  刘洋道:"知非,哎,别跑了啊,我有正事和你说。"王知非深吸一口气,放慢脚步,缓缓把气息吐出,经过这么剧烈地奔跑,王知非却并不怎么喘。刘洋暗暗佩服,王知非这气息的控制,显然比自己还好。刘洋道:"彭小露刚才和我说了一件事……"刘洋顿了一下,见王知非并不说话:"王知非,你到底怎么了?"王知非叹了口气:"刘洋,你是不是喜欢冯倩?"刘洋道:"我没有,我保证,我发誓我没喜欢冯倩。你就为这个在郁闷?"王知非摇了摇头:"不是,我感觉,冯倩喜欢你……"刘洋愣在原地。王知非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刘洋:"我只是心情郁闷,没有生气。毕竟谁喜欢谁,都不是别人能左右的。你我还是兄弟。"这次轮到刘洋不再说话,两人默默走了一段时间,王知非道:"你刚才说,彭小露和你说什么?""没,没什么。"王知非皱了皱眉头。刘洋道:"哦,彭小露就说要在你生日时,给你个惊喜。"王知非笑道:"其实彭小露这人也不错,长的漂亮,身体发育也比冯倩成熟。"刘洋也笑道:"我靠,知非,没看出来,你还注意过这个。""跟你学的。""哈哈,跟我学的?"快熄灯的操场上,两个人还在笑着,闹着。这就是青春,可以面对一切的青春。

  两人嬉闹着回到宿舍,虽然已经是熄灯时间,但是因为第二天有考试,为了能让学生们多些复习时间,学校决定不熄灯。大部分同学都在自己床上捧着课本复习,也有少许人在捧着本漫画或者武侠,总之,人人都在看书。

  也有不用复习的,于是便在楼道里,寻个角落坐下,聚集三五个人打牌,喝酒,抽烟,聊天。总之就是要和校规对着来,恰恰这些捣蛋的小鬼们,多是班中成绩优异者。

  明天要考的是音乐课,王知非歌唱得很好,可是音乐理论却极差。差的原因是在于他根本不愿意去学,他也不太想去考。舞蹈学院的音乐课是门副课,但是也会影响到总成绩,而总成绩,则会和奖学金有关。王知非年年都拿奖学金,可是年年音乐理论课都交了白卷。他其他课的成绩都很好,都够标准拿最高奖学金,就是音乐理论课不及格,于是乎,别的老师总会帮王知非去音乐老师那说情。尤其这两年,王知非被确认要去参加比赛后,许老师更是亲自出马,找到音乐老师:"请你无论如何帮帮忙,千万别给他不及格。学校规定有课不及格是不能比赛的。"王知非年少轻狂,觉得有人为他撑腰这是自己本事,你是老师又如何,我交白卷又如何,不是一样得让我过关吗,不仅过关,分数还要够拿奖学金标准。舞蹈学院,以舞技说话,这始终是王知非一贯认为的。

  王知非明天的考试依旧打算继续交白卷,把上了一学期,还是崭新的音乐理论课本丢在一边,拿起英语课本看了起来。刘洋抱了本《天龙八部》在琢磨"易筋经"的内功心法,时不时还会和王知非讨论两句。刘洋各门成绩都很好,不然也不能做班长。所以,在考试前夕,却反而是他最轻松的时候。

  男生宿舍这难得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周林突然冲了进来,把门关好,压抑不住兴奋的语气道:"大新闻,大新闻,冯倩和夏瑶吵起来啦。"王知非和刘洋都抬起头,等待周林继续说下去。周林见吸引了两人,又卖起关子:"刚刚才知道的,晚上熄灯之前……"王知非打断周林:"因为什么?"周林摇摇头:"不知道。"女班班长夏瑶,在王知非的印象里,是个极度深沉的女孩,她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十几岁女孩应该有的眼神。就连笑的时候,都给人的感觉很冷。夏瑶并不算聪明的人,但是她每门功课都很好,从专业舞蹈到文化课的成绩,都始终在班里稳居第一,这归功于她的努力。之前学校通知决定比赛的人员没有夏瑶时,王知非多多少少有些吃惊,基本功那么好,为什么没有派她去参加比赛?自从听阮青说过"舞蹈是情感的宣泄"后,王知非才多少明白了为什么总觉得看夏瑶跳舞时那么别扭。她少了一份情感。

  刘洋问周林:"还知道些什么?"周林摇头:"她们是在熄灯前吵架的,其他的都不清楚。"刘洋跳下床,拿出班长的气度:"周林你可以安静了,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复习。"刘洋坐到王知非床上,王知非手里捧着书,心思却飞到了别处。刘洋小声道:"今天彭小露和我说的,大概和这个有关系。彭小露说,有好几个女生都看冯倩不顺眼。"王知非转过头问:"为什么?为什么看她不顺眼?""听小露的话和我的分析,我认为是妒忌。""妒忌?"王知非也是极其聪明的人,但是一关系到冯倩思维却像打了结。

  "女生参加全国学校舞蹈比赛的只有冯倩一人。老师也都特别喜欢她,别的女生妒忌,也是正常的。""就为这个?"王知非还是不解。

  刘洋道:"你真笨,夏瑶一直都是功课最好的,她没有被选上参加比赛,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会影响到她在班里的声望,她是班长。"刘洋继续道:"小露还说,夏瑶可能私下里联合了几个女孩,打算把冯倩孤立出去。"所谓孤立,就是谁也不和这个人说话,谁也不和她做朋友,谁也不和她玩,从此当这个人消失了一般。这种感觉是非常难受的。以前高班中就曾有过被孤立的人受不了这感觉而主动要求退学了。毕竟,大家还都只是十六七岁,思想方面,并不能和成年人比。

  王知非一听这话,立刻热血冲头:"我靠,她敢。"刘洋道:"冷静,冷静,我想和你说的是,小露没有和夏瑶联合,虽然小露也不喜欢冯倩,但是她现在是和冯倩关系最好的。"王知非问:"小露为什么不喜欢冯倩?"刘洋道:"你真猪头,彭小露这样完全是因为你。小露喜欢你,但是你却喜欢冯倩,这些她都知道。夏瑶第一个找的就是彭小露。彭小露怕你讨厌她,不仅拒绝了夏瑶,还故意勉强自己和冯倩做朋友。彭小露说,现在女生基本上已经没人把她们俩当朋友了。""夏瑶……"王知非显然没听刘洋的冷静分析,还自己沉醉在热血冲动中。

  王知非激动地几乎整夜没睡,心里总在琢磨着怎么收拾夏瑶这个坏同学。暴打一顿?那可不行,男人不和女人动手,这是王知非一贯的准则。去老师面前告她?爱和谁说话做朋友都是自己的事,老师也管不了啊,而且王知非认为,向老师告状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那怎么办?王知非想到半夜,结果什么也没想出来,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要征求一下刘洋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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