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的日子终于来临了。今年比赛的场地就在北京舞蹈学院的沙龙舞台，全国大概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加专业的舞蹈舞台了。舞蹈学院的节目早在比赛两天前就全部走完台。在这里比赛，还没开始，便占尽地利，而比赛时，学校的学生们又都会去看，帮忙加油，又占了人和。还没比赛，王知非便对刘洋道："地利人和咱都有了，你再拿不到第一，非把许老师气死。"刘洋便笑嘻嘻道："没准啊，没见到外校高手的水平前，我可不敢向许老师保证什么。"许老师倒是在比赛前显得格外开明，见到两人道："不要紧张，就算失误了我也不会怪你们，正常发挥就好，至于名次嘛，比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王知非问："真的吗？许老师，万一要是失误了您也不会怪我们？"许老师露出那难得的笑容道："当然不会怪你们了。"接着又恶狠狠地说，"只会把你俩腿打断。"刘洋和王知非便跑到舞台边上开始活动。今天是所有外校的节目到沙龙舞台走台，外校的走完，才是舞蹈学院本校的走。刘洋和王知非一早便来，一是准备走台，二也是想看看了解一下外校的水平到底如何。

　　两人在舞台边上走了一圈，前面是独舞走台，走台主要是要让演员熟悉舞台的地面，位置，距离，和舞蹈中跑位和调度，还有灯光，音响。记得刚进舞蹈学院时，第一次上舞台，王知非便出现了"晕光"的情况。灯光一打，整个人全懵了，在台上动作全忘，傻傻地站在那里，还好那不是正式演出，不然王知非得找个地缝呆两天。

　　台侧已经有好些外校的舞者们换好了服装。这主要是让灯光师看看服装是什么颜色，以便搭配哪种颜色的灯光好看。

　　两人躲在舞台最角落的边上，看着那些正在热身的舞者，两人也不用看他们跳什么节目，只要扫一眼他们都是怎么热身的，基本上水平就已经有谱了。

　　王知非道："好像没什么多厉害的人。"刘洋却道："不好说，反正沈明就和我们差不多。难保外校没有他那样的。"一说到沈明，王知非抬头扫了一眼道："那边那个压后腿的是不是？"刘洋也看过去，笑道："就是他，除了他，男的谁还能压后腿起'紫金冠'？"两人走近几步，却失望了，原来却是个女孩，个子高高的，样子也很好看，这女孩似乎没注意到他们两个。忽听舞台上有人喊："沈明，沈明同学，请出来走台。"前面那"女孩"应了一声便出去。他一应声，王知非和刘洋差点没叫出来，原来那"女孩"还真是沈明。

　　两人惊讶之余，却见冯倩跑了过来："你俩怎么还不去化妆？"刘洋道："还要带妆走台？""是啊，许老师让你俩去，赶紧吧。"王知非注意道冯倩已经化好妆了，不浓不淡的舞台妆让冯倩整个面容越发精致美丽，清纯中带有淡淡的妩媚。冯倩也发觉王知非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便低下头去道："你俩快去化妆吧。"王知非被刘洋一拉，才反应过来。

　　进了化妆室，化妆老师正在忙着给一个外校的女生化，两人便坐在一边等，陆续又有外校的学生进来等着化妆。化妆老师一抬眼，见到王知非和刘洋两个，便道："哎？王知非，你不是被取消资格了吗？怎么又来了。"这化妆老师也算是熟人，每年都有好几次要在这两人脸上画来画去，只是她没意识到还有外校的同学在这，于是便脱口而出。王知非哭笑不得道："老师，我参加群舞组的比赛。"化妆老师也意识到这么多同学面前不该问这个，便道："哦，哦，群舞组的。"不一会儿那女生便化完了，刘洋起身坐下，不多一会儿也化完了。王知非刚去，便听后面一个声音道："哎？不是说群舞组的演员都自己化吗？怎么跳个群舞也跑这来凑热闹？"王知非扭头看去，一个不认识的外校男生，神情极其嚣张。王知非没打算理他，继续坐下。那男孩拉着王知非的衣服道："哎，群舞的去外面化，这后面排这么多人等着走台，先让让我们行不行呀？"刘洋刚要发作，却被王知非拦住："好吧，你们先来，我再等等。"王知非拉着刘洋坐回到沙发，刘洋故意大声道："靠，知非，也就你脾气好，要是我，早揍他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敢跑舞院来撒野。"那男生也大声道："舞院怎么了？我哥还是舞院大学部的呢。"那男孩正说着，化妆间的门开了，那男孩得意地招手道："哥，我在这呢。"刘洋一见便笑了，原来那男孩的哥哥正是几年前被他打到服的那个高班师哥。既然以前打过一架，互相也都不算很陌生，刘洋对那师哥道："这是你弟弟？很嚣张啊。"那师哥一见刘洋如此问话，不禁一呆："怎么了？"刘洋笑道："他敢让王知非闪一边去。"刘洋"王知非"三个字一出口，便听周围等待的同学中，有人发出感叹的声音，隐隐还有人在打听："这就是那个一个打十个的？""不知道，同名同姓吧……"师哥一听，连忙对王知非道："不好意思啊，知非、刘洋，我弟弟不懂事。"王知非不说话，刘洋笑道："哎呀，你说说今天把他打了是不是白打？和我也就算了，万一惹怒了知非……"王知非道："得了刘洋。师哥，没事的。"那师哥趴在他弟弟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几句话，只听弟弟惊讶地问了几句："哦，是吗？真的吗？"便不说话。化妆老师却道："哎，小伙子怎么了？这么多汗我怎么化呀，赶紧擦擦脸。"那男孩化完，后面的同学却都躲得远远的，无论如何都要王知非先化，"那你就赶紧化吧。"化妆老师说。

　　两人化完，一看节目单，离自己的节目还远，便坐到观众席上看外校的同学走台。

　　走台时没有评委和舞蹈学院的老师在场，就算这样，那些人还是没有把动作做出来，只是走了走位置，合了几遍音乐，大概都想保存实力。可是即使在什么都没做出来的情况下，刘洋王知非仍然能看出些道道。王知非心想如果明天没有什么意外，刘洋这第一名是跑不了的了。

　　沈明一站出来比划，虽然是比其他人要好出很多，只是王知非明白，如果沈明只有走台这种水平，是超越不了刘洋的。

　　到了刘洋走台时，已经是晚上了。学校的师弟们也都下了课，听说这边舞蹈比赛的选手在走台，便一窝蜂的赶来看。刘洋一上场，便引起台下一阵阵的疯叫。虽然刘洋的舞技是没得说，但名气却是来自于打架。他并不像其他选手那样只是随意的走走，刘洋是很认真的走了一遍位置后，把动作全部发挥，像真正的比赛一般表演了自己的参赛剧目。刘洋精湛的舞技，加上同学们的捧场，整个沙龙舞台爆发出阵阵热烈的喝彩声。王知非也暗暗佩服。刘洋这么做可不是单纯地在同学面前显摆，更重要的是，他是想给其他选手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高手之间的比试，胜负往往是在一念间。任何一种情况都有可能影响到舞者在台上的发挥。刘洋如此，便是想先声夺人，造成别人的心理负担。王知非明白他的用意，便微笑着看着台上，可突然发觉不远处，冯倩也坐在台下，眼神中时而充满着喜悦的崇拜，时而显示出焦急与忧虑，只觉得突然间连灯光都暗了下来，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便快步走到门口等刘洋。

　　刘洋走完台，领着冯倩一起出来，见到王知非独自在楼梯口坐着，神情中满是忧伤，便道："怎么了？"王知非摆摆手："没事，我去走台。"他走进后台，见四年级的同学正在走位置，便过去站到中间，方便他们辨别舞台中央线。位置走完，到台侧等待音响放音乐。刘洋和冯倩在楼梯口见王知非这副情绪都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也不好问，便在观众席上静静等他合完音乐。这台走的，音乐一起，王知非走到台中便开始发呆，直到音乐结束。不过老师和同学们还是对他相当的信任，只道他也是不愿意把体力和实力耗费在走台上。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王知非从刘洋那里拿过香烟又去了阳台，刘洋见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跟着他一起到阳台。王知非抽出一支烟把玩了良久，终于还是没有点起。刘洋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明天还有比赛，早点睡吧。"王知非叹了口气，冯倩已经明确地告诉自己喜欢的人是刘洋了，而刘洋也喜欢她，他明知道自己绝对不应该再去纠缠什么，也不应该为这种事心烦，可是莫名其妙的怒火却会时不时窜上心头，自己也不知道这怒火是冲刘洋还是冲冯倩又或是冲自己。王知非是遇事基本还算冷静的人，只是一关系到冯倩，便什么都不管不顾。恰恰刘洋和自己又是这种关系，他真的迷茫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两个人。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他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虽然以往看到这种剧情时，他心中不止一次鄙视那些选择爱情背叛兄弟的人，可当自己遇上时，却完全乱了。他不知道现在这种状态该和谁说，以前有什么事他总是会和刘洋说的……

　　王知非躺在床上几乎一宿没睡，直到天色微微发白，才昏昏睡去。当他被刘洋叫醒时，眼睛红红的，身上直出虚汗，好像熬了一个通宵般的困乏。去洗脸时，脑袋还磕了水龙头一下，不过这一疼，却也刚好让他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回到屋里，刘洋已买了早饭回来。刘洋对自己真是没的说，王知非有点为自己昨天的想法脸红，赶忙吃了早饭和刘洋一同来到沙龙舞台。

　　看了眼节目单，这天上午比了几组的单双三，下午比群舞，刘洋被安排在明天上午，刘洋见下午第一个便是王知非的群舞《涅槃》。笑道："哎呀，运气真不好，被排在头一个了。"像这种比赛的节目顺序，都是老师们抓阄排出来的，一般排在中间稍微靠后些是最佳位置。太靠前了吧，评委都还没太进入状态，也不敢给太高的分，免得后面的分数没法打，太靠后吧，评委们又都琢磨着晚上该吃什么了，心思也不会在这。王知非也笑："许老师还真没什么赌运。""就是，你看我的，倒数第三个，唉。"王知非早早的化好妆，便开始在台侧活动。刘洋又到外面小卖铺去买了些什么巧克力呀、红牛之类可以迅速补充体力的食品。冯倩在中午过后也来了，两人在舞台边上嬉闹着。刘洋便问彭小露怎么没来，冯倩趴在刘洋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见刘洋嘿嘿笑，王知非心里又突然不是滋味，便独自走到旁边去热身。刘洋和冯倩也没注意到王知非情绪的变化，说了句："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便两人一起出了沙龙舞台。王知非心不在焉的热身着，心里却总在回想冯倩和刘洋那亲热的样子，感觉心中越来越烦。

　　评委们大多已经吃完了午饭，正在翻看每个参赛选手的资料，除了前排的评委，学生倒是来了不少，多数是为自己学校的选手们加油的。

　　刘洋和冯倩没多一会儿便回来了，见王知非在热身，也不打扰他。站在台边小声的亲昵地聊着天，他们都知道在比赛中是不能让选手有任何事情分心的，但是一贯细心的刘洋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王知非心中乱如麻，燥如火，甚至连自己来干嘛的都快想不起来了。他现在唯一能听见看见的，便是冯倩的一颦一笑和两人之间几不可闻的切切私语。

　　当报幕员报出"下面请欣赏男子集体舞《涅槃》，领舞，王知非，选送单位北京舞蹈学院附属中等舞蹈学校"时，王知非才回过神，该自己上场了。突然他又觉得万念俱灰，得到第一名又怎样，舞林高手又如何，自己心爱的冯倩偏偏喜欢上了自己最要好的兄弟，自己又能做什么呢。王知非连刘洋冯倩为他加油的话都没听见。他在想或许自己忍受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调情，把自己的感情永远压抑在心里，也算是一种爷们儿的做法吧。想到这里，王知非似乎又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出路，新的借口。虽然这出路和借口也不可是能让人开心起来。

　　音乐片刻便到了王知非出来领舞的地方，只见他刚一出来还没有开始舞蹈，台下便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这些都是舞蹈学院同校的学生在为自己的师兄弟们加油打气。可王知非却像没有知觉般，连眼神都不曾转移过一下，始终盯着台下舞台的正前方。冯倩和刘洋见王知非上场，便到观众席中，正是坐在那里。

　　王知非刚一动，便让在场上全部四年级的同学大吃一惊，今天王知非跳的和平时的动作又不一样！今天的王知非动作如狂风如骤雨，和平时那精彩绝伦、却又让人感到平静异常的动作大相径庭。刘洋在下面问编导："这是你们平时排练的动作？"编导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张大嘴巴望着台上。

　　刘洋道："这段领舞是知非自己编的还是别人给他编的？"编导道："他……自己……""他平时就是这样跳的？"编导摇头道："不是，他每天动作都不一样……"刘洋也惊道："每天动作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刘洋刚一问完，却突然发觉台下出奇的安静。刘洋往台上看去，见王知非没有一个动作有停顿，没有一个动作是慢的，身体如陀螺般急速运动，动作大开大合，直似要把身体的精力全部发泄完一般，可奇怪的是在那急速的动作中，却很明显的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哀怨。

　　刘洋越看越奇，自从学了阮青那奇特的动作串联法和"一式转千变"的动作技法后，原本王知非再做什么动作，或者把任何不可能连接的动作技巧串联在一起，刘洋都不会觉得奇怪，可现在刘洋也惊讶起来，王知非动作串联和技巧串联就不说了，可是分明在每个技巧上，王知非都做的似是而非，让人感觉到身体发力极其不协调，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可正是由于这种极其的不协调感，却让他那哀怨的情感愈加的爆发出来。所有的技巧全在身体那诡异的扭曲之中完成。刘洋看呆了半晌说了两个字："阮青……"王知非现在的舞风正是和阮青如出一辙，只是控制的远不如阮青那样洒脱自如和心静如水。饶是如此，那"阮青式"的动作和舞风，却表露无遗。两人和阮青接触良久，刘洋却感到始终无法领略阮青舞风之中的动人之处和奥秘。他只道自己舞技还浅，没有在意，却不知阮青这种舞风的形成却是在阮青经历过极大的挫折后，才领会到的。阮青当年自创舞风时并不被人接受，女友也随之而去，在这种惨痛境遇下，阮青终于领悟到舞蹈的精髓，创出了现在的舞风。王知非开始先遭遇取消比赛资格的打击，后又被刘洋冯倩的感情所困扰，无意间却正是走上了阮青当年的路子。只是这情随心发，王知非在前几天的排练中虽然隐隐体会到，却并不能如阮青般控制自如，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舞台上，好似不能自控的舞蹈状态。

　　音乐嘎然而止，王知非勉力在台上站着，整个沙龙舞台一片寂静，时间似乎静止了。连舞台上群舞的四年级师弟们也都半天没有反应。刘洋在台下第一个鼓起掌来，这掌声一起，便如带动了惊雷闪电，台下的观众们这才回过神来，拼命地鼓掌尖叫。舞台上的四年级群舞师弟们被这掌声惊动，才反应过来还没谢幕。整个沙龙舞台一片疯狂，所有人都被王知非的舞技折服了，连那些看过太多太多舞蹈名家表演的评委们，也有几个站了起来，和观众同学们一起兴奋地鼓掌。按舞台规矩，观众掌声不停，舞者们下台后要再次上来谢幕。王知非领着四年级的同学们谢了三次幕，台下的掌声才渐渐停息。

　　刘洋兴奋的跑到台侧抱着王知非："兄弟你太棒了，真的，你太厉害了，整整四分二十八秒的掌声，四分二十八秒啊。"王知非萎靡不振地软坐在台侧，按他的体力，这种五分钟左右的舞蹈即使连跳三遍也未必会喘。刘洋知道他耗费太多心神，于是也不说话，兴奋地架着他坐到观众席。编导和冯倩见到王知非这副摸样，只道他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刚才跳舞时扭到了哪里，于是都关切地询问。王知非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了。"分数很快便出来了，十二个评委有十个打了最高分十分。有一个打了九点八，一个九点九，于是那两个没给满分的评委在主持人念分数时，便显得极不自然，举着亮分牌的手也微微往下缩，不敢举的太高。

　　念分时，正赶上许老师从外面进来，一眼便看见坐在后排的王知非和刘洋道："真是不好意思，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看知非的比赛。"王知非还没说什么，刘洋却忍不住抢先道："许老师你真太可惜了。知非太厉害了，简直可以和阮青有一比了呢。"许老师听了这话明显不信，撇了撇嘴，于是听见主持人念分。听完这个结果，许老师也是大为诧异，不相信似的看着王知非良久最后道："真这么厉害？居然给出了满分？这可是在历届舞蹈比赛中都是难得的啊，我记得好像只有黄豆豆那次才出现过满分的情况啊。"接着又对刘洋道："你明天也要努力啊，不然把你腿打断。"刘洋笑嘻嘻道："我可拿不了满分，您还是现在就打断了吧。"看完比赛，王知非、刘洋、冯倩三人一起去附近饭店吃了晚饭。对于群舞比赛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既然出现了满分，那么第一名肯定是跑不了的。比第二名的《乌江恨》整整高出15分。一见三人进了饭店，饭店内许多舞蹈学院的学生们便纷纷鼓掌。连饭店的老板都说今天这顿饭算他的，首先是祝贺王知非在比赛中拿了好成绩，然后预祝刘洋明天也能发挥出色。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王知非精神虽然恢复过来，但情绪中却无明显的兴奋，好像拿了满分的人不是他。其实，今天能有这样的发挥，连他自己也从没料想过。在看见刘洋冯倩现在的关系如此亲密后，他开始只想跳死在这舞台上，可后来越跳便越能找到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出现后，时隐时现，总是不太能抓住。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过几个动作后，他猛然间想起上次看阮青的录像资料，才明白，原来自己所找的这种感觉，正是阮青当时透过屏幕所散发出的忧伤气息。之后他便越跳越平静，越跳越投入，直到结束时，才发现自己耗费太多心神，几乎连站立都快成问题了。

　　晚饭吃完回到宿舍，王知非仔细回想当时在舞台上的感觉，只是那感觉又似乎随风而去，从没出现过一般，除了那看不得刘洋、冯倩在一起的狂躁之情外，什么都没有。

　　自打两人进了宿舍楼，王知非所到之处便是一片掌声。多数低班的同学今天都去观摩了比赛情况，对王知非那精湛奇特的舞技自然是五体投地。尤其是经过三楼时，今天和王知非同台的四年级的同学，整齐地站成两排，见王知非走过，一起鞠躬大叫："非哥好。"然后见刘洋也在旁边，才纷乱着道："洋哥好。"直引得刘洋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王知非便早早起床拍醒了刘洋道："冯倩是上午的比赛，你不去看？"刘洋这才惊醒："哦，是啊，等我一下。"两人赶到沙龙，见冯倩正在台侧热身，王知非把昨天晚上买好的一些巧克力和红牛之类的塞到刘洋手中道："冯倩，加油啊，我先下去占个好位置欣赏你的表演。"其实王知非是不想在这里做电灯泡。

　　很快刘洋也下来了，轮到冯倩上场。冯倩的舞技还停留在注意动作的方位和连接的阶段，虽然也算是不错的，但远远比不上刘洋、王知非的舞技。刘洋见了只是暗暗摇头，叹声连连，王知非却看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那震撼评委，惊呆观众的舞技没什么了不起，而冯倩这普通的舞蹈才是舞技中至高境界一般。

　　分数出来后，冯倩暂时排在第二位，刘洋和王知非去侧台迎她下来时，冯倩情绪并不是很好。刘洋连声安慰，王知非却大赞其舞技高超，其诚恳度刘洋说仅次于纳粹分子向希特勒表白忠心。

　　下午快到晚饭时，才轮到刘洋，暂时排在最高的分数是975分，刘洋前面两位选手都有失误，可能是看了昨天刘洋走台后，被吓到的关系。刘洋显得满不在乎，冯倩却担心异常，生怕他在台上也出现失误，王知非望着冯倩那关怀的眼神，心里酸楚又一次涌出。

　　王知非对刘洋说了加油后，便先来到观众席，意外的发现有个人正冲自己招手，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许老师和阮青，阮青仍是那副机器声音淡淡问道："你比完了？"王知非再次见到阮青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想抱着他哭一场，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王知非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道："是的，昨天比的。""不是说男独今天下午才开始吗？怎么你昨天就？"许老师跺脚气道："唉，别提他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比赛前和人打架，被取消资格，他昨天参加群舞组的比赛，已经完事了。"阮青听后半晌才"哦"了一声。

　　刘洋的舞技确实比其他参赛选手强出太多，观众席中不时爆发出阵阵强烈的掌声喝彩声，连许老师也有两次看得激动得站起身鼓掌。阮青倒是显得平静，当刘洋在舞台上的整个过程中，阮青连身体都丝毫没动弹一下。下场后，王知非便问："青哥，怎么样？"阮青淡淡道："马马虎虎。"分数当时便出来了，刘洋得了985分，暂时排在第一位。阮青问道："上次你们说得那个王明维的学生呢？"王知非愣神想了想，才记起阮青指的是沈明："沈明是最后一个，马上这个完了就到他。"阮青又是"哦"了一声不说话。王知非道："青哥你很在意他吗？"阮青道："他极有可能分数上会超过刘洋。"其实王知非早就知道，阮青最后一次给两人上课，讲的就是舞蹈的形与意。刘洋动作再花哨，连接再诡异，技巧再奇特，可终究跑不出形的范围。而沈明那个舞蹈，结合自身的特点，实在是已经将'形'发挥接近极致，而且就算沈明的"王氏一跃"并没完成，那种程度的技巧，却也不是刘洋王知非现在的水平所能超过的。和他比形，阮青早就说过那是不行的。

　　可能真的是受到刘洋昨天走台时先声夺人的压力，在刘洋后面出场的外校选手竟然连续出现两次失误。王知非笑道："这人功夫也算是不错了，居然会连续失误。"阮青道："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哪还能说是不错。"刘洋在后台换完装出来，见到阮青也是格外地兴奋，但舞台上正在比赛，两人也不多说什么，便安静地坐下观看。

　　沈明带着一身女装出场，刚一出场便听得舞台下观众席周围不断有人发出"哎？""哦？"的声音。沈明太像个女孩了。王知非见到前排有几个评委不住的翻开沈明的资料，大概是在想核实他的性别。

　　沈明在台上的一甩手，一挥袖，脸上娇羞无限的神情简直比冯倩还动人。他动作时快时慢，慢时细腻入微，快时迅而不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个男孩，甚至连王知非都要把他当成女孩了。阮青越看越皱眉。当沈明做到"王氏一跃"时，王知非转头对阮青道："看，没完成的'王氏一跃'。"阮青淡淡道"这算什么'王氏一跃'，大概你俩的水平应该都可以做到的。"到完结时，阮青轻叹一口气："今年的第一名看来是他了。"许老师显得很吃惊，冯倩更是脱口问道："怎么会，刘洋那么厉害的舞技……"刘洋倒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无奈的冲许老师笑了笑，看来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阮青站起来道："走吧，剩下的就该报分了。"刘洋王知非随着阮青一左一右往外走去，许老师和冯倩似乎心有不甘，故意晚了几步等待听结果，三人只好在舞台门口等。果然不一会从里面传出分数："沈明选手最后得分，990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