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回来了啊?”一个细细的声音,一个细细的身影,是三花。三花是大我一岁的姐姐,她被原来的主人送到宠物医院摘除了子宫,因为伤口恢复不好,肚子上一直有个红通通的洞,她的主人就把她赶出了家门。多亏我们几个难兄难弟的关心、鼓励和帮助,她才挺了过来,唉,同是天涯沦落“猫”,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看见三花消瘦的面容和身形,我有些惭愧地收了收肚子。
“没呢,三花姐,溜出来看看大家。”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也被主人赶出来了呢。”
“别担心,赶出来了我也不怕,我到哪都能生存。”
“哼!”黑亮这小子在一旁嗤之以鼻,他是我的死对头,全身油黑锃亮,若不是那对炯炯有神的大黄眼珠子,没有人会当他是只猫。在有月光的晚上,他蹑手蹑脚地走在小区的草地上,实在像一个影子。听说住在地球另一边的人类认为,看见一只黑猫是不吉利的事,所以黑亮这小子估计只能一辈子待在我们这儿混吃混喝了。
“你不是号称‘超猫’吗,怎么也低三下四地跑到人类屋里去了?”黑亮冷冷地说
“不是我想的啊,是他们把我抓去的。”我竭力辩解,可不能在老对手面前丢了我的脸。
“哦,那你现在跑出来了不就正好自由了吗?”黑亮的黄眼珠像灯泡一样亮得刺眼。
“这个……是的……我也不想回去了……”我吞吞吐吐。
其实我骨子里是懒惰的,没有被人养之前不了解被养的滋味,如今浅尝了一口,味道虽苦涩却也有一丝甜蜜,至少小面包是依恋我的,而我也乐得一日三餐无忧(前提是不要再给我吃面包)。被人爱和爱着人的感觉是很美妙的,完全不同于跟黑亮之间整天大眼瞪小眼的竞争关系。
从前跟黑亮走在一起,人们总是惊呼我俩是绝佳的“黑白配”,有点像阴阳八卦图,可惜我俩都是阳,一山容不得二“猫”,在一起总是争吵,难得有和谐的时候。黑亮好斗,但他跟我打不起来。我是热爱和平的猫,你见过哪个思想家动武的?我只要动动嘴皮就可以缴了他的尖牙利爪(这些玩意我也有,不过更多是装装门面的)。有句话说得好:劳心者治“猫”,劳力者治于“猫”。别看黑亮这小子整天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我只要肯动脑子,他就不是我的对手。
“唉,虽然人类靠不住,靠我们自己要生存下去也是很难的。”三花姐叹了口气,她黑、黄、白三色的皮毛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大姐,真想不通这么漂亮的女猫人类怎么忍心弃之如蔽履呢?
“所以啊,弟弟,你若能回去就回去吧,免得在外面受苦。”她总是亲热地叫我弟弟,她的温柔与关切总让我感动。面对她,我只有惭愧的份儿,倘若我的智慧能让人们重新收养她就好了。可惜,人类都是很势利的,只对名猫、健康猫和温驯听话的猫感兴趣。
黑亮用鄙夷的目光最后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趾高气扬地走了。这小子最近在追女猫,和一个外来的土黄男猫整天打得不亦乐乎,整个小区都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听说把那只猫MM也吓得爬上了树。我虽常常嘲笑黑亮有勇无谋,不过看在邻居的分儿上,我还是希望黑亮能够打赢这场战役,赢得猫MM的芳心。这小子够壮的,他的后代也一定会健康,“优胜劣汰”,那样的话我们猫族就会一直健康地繁衍下去了。
三花姐陪我一起拜访了小区里的几十位邻居,他们都是被人类以各种理由遗弃的,也有这些弃儿同病相怜生出的二代、三代子孙。胖、瘦、老、少、健康的、残疾的、漂亮的、丑陋的、有名的、无名的……他们是一群高贵的生物,却生活在黑暗之中,靠抓老鼠、翻垃圾箱为生。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高傲、独立、自由和尊贵…
“像我们这种适应生存变化的猫咪是不会被任何困难吓倒的,人类,哼,没有你们,我们照样能活下来,还能活得更好!”我正热血沸腾呢,突然听见的小面包的呼唤声,“小白,小白!”这是她给我起的名字。我顿时浑身发颤,头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唉,人类,没有你们,我们怎么活得更好!是你们把我们从大森林里捕获、驯化,经过若干代人为的配种和繁衍,我们浑身的棱角已被磨平,我们的野性消失殆尽,我们几乎完全丧失了在野外生存的本领……这时候你们遗弃我们,真的是把我们推入火坑,我们只能自欺欺人地活在城市的边缘地带,靠着你们的剩饭剩菜过着不猫不鬼的生活。”
实在忍不住了,我“喵喵”大叫起来,自私而又卑鄙地背叛了我的兄弟姐妹们。小面包循声找到了我,把我小心地抱了起来。依偎在她温暖的怀中,我埋下头,不敢看三花姐她们。适者生存啊,朋友们,换了你们,也会这么选择的。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我要为你们祝福,愿你们有情猫终成眷属,愿你们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被窝,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