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近20台平车全部来到了天盛培训部里,继续艰难地维持日趋步入夕阳的生意。秦奋反思:为何当初生意红火时,没有存下钱呢?一直以来,两间店的财务全部交给雅惠负责,自己只是个甩手掌柜;而雅惠记账,只登记收入,不记录支出。这样一来,总是不清楚到底钱用在哪些方面,也无从开源节流,做如何积攒原始资本之类的功课。当然不会怀疑雅惠滥用钱,恰恰相反,她是个很节俭的老婆,平日买的服装没有一件超过100元的。每次买衣服都要反复和摊主讨价还价,几个店到处比较买物美价廉的。秦奋质疑是不是自己的理财细节出了问题,大家勤勤恳恳地打拼,但到头来却是一本糊涂账,这样不行。
秦奋决定先给雅惠做思想工作。他先甜言蜜语地赞美一番:“你看,我们结婚这些年来,你给我的支持最大,但现在经营状况实在不妙,我想扭亏为盈,你愿意听我的建议吗?”
雅惠不明就里地说:“行呀。”
秦奋将全盘计划倒出来:“你给我3年时间,我让我们的资产增加到十万以上,但有一点,钱我来管。你的工作,我来安排,你觉得怎样?”
雅惠看到制衣培训的生意无法与去年同日而语,形势严峻,但她已经习惯当老板娘掌管财权,突然间,全部听老公的,也可能要重新到工厂打工,这样的落差一时半会儿较难接受。秦奋继续游说:“在这个转折时,做人,要能上能下,能屈能伸,你要相信我。”
这一年,对于秦奋来说真是困难重重。被人诱骗到湖南关押了几天,并没让秦奋灰心丧气,他依旧斗志昂扬地搞新产品的设计开发。然而店铺每月收不敷出,钱从何来呢?
经过拱北的典当行时,见门面上写着:为你融资,解决急需。秦奋环顾周围确定没有熟人后,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满脸羞愧地递上一包贵重物品:其中包括曾经戴着它们招摇过市的硕大的金戒指,晃动在脖子上粗大夸张的金项链,以及他亲手送给雅惠的结婚礼物:戒指2枚,金项链1条。
当年秦奋赚到钱时,这些东西成为了一个暴发户的象征。如今都要被他卑微地亲手送给当铺,将昔日的荣耀兑换成几张薄薄的钞票,这样的心情,欲哭无泪。对于一个稍有点血性的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自救呢?秦奋耻于向人借债来渡过难关,只要自己还有一丝可能,都要搏一回。
当铺的人端坐在高台上,娴熟地打量了一下金饰的成色,就将一张当票和几张钞票递了出来。原来,典当行自古就属暴利行业,利息非常之高,并且当场就把它的利息扣掉了,如果超过当期,以天计息;如过期还不来赎当,就成死当,东西则归当铺所有。以前秦奋不知道这些枝节。难怪旧社会的当铺会多过米铺,比银行都好赚的行业。这回他算是长知识了。
秦奋将一千多元典当款拿回去交了房租,咬紧牙关度日。每天他都更勤快地多贴广告,期盼能咸鱼翻身。稍有点现金就攒起来,因为还要去赎回他的结婚信物。
一个月后的一天,秦奋装作逛街的样子,趁行人稀少时再次钻进了典当行。他小心翼翼地递上当票和赎款,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个装有他的荣耀的小纸包,倒出金光灿灿的物品点了点,连忙紧紧地攥在手心,低头逃出。面子基本上没有了,还被磨炼得有点弹性和厚度了。
秦奋一直费解:为何典当行要开在闹市区,越是人多的地方,招牌就越醒目,就不能开在人迹罕至的僻静角落?跑当铺的经历,有点酸楚和刺激,能让人的肾上激素分泌加快。这让他联想到鲁迅小时候为筹药费经常跑当铺的辛酸往事,心情大约相差无几。
三个月后,秦奋又被逼上梁山,走进了当铺。而当赎当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也挣扎在四面楚歌的低潮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结婚礼物就被自己葬送在当铺的保险柜里。到了要快刀斩乱麻的时刻,时间和资金都不容许秦奋拖延。他存在着生意会好起来的侥幸心理。要突破困境,只能与曾经的辉煌果断决绝,是时候了。
决定关掉日渐难以维持的培训部后,秦奋便在外面贴广告:大量转让平车。当然,有一种快捷的方法,直接找二手行来收,但价格太低,他买进来时花了1100元,对方竟要300元收购,大大低于秦奋的心理承受价,说什么也值600元以上啊。
望着一台台的机器被人拉走,多少有些伤感,觉得世事难料,变化太快。有些生意要与时俱进,若要做一份长期营生的安稳行业,则需多做尝试,不能在一棵树上吊得半死不活的。
就这样,翠微村的生意结束了。雅惠暂时在家休息,空暇时就学习用电脑。秦奋则在酝酿着进行另一项生意——开贸易公司。
开店也开了这么久,适合自己做的比较少,另外,个人的欲望不断膨胀,眼光更高更开阔,不想再死守着几爿店度日。秦奋想:我要从珠海向周边的城市辐射,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做产品买卖。在珠三角开设办事处,以珠海为圆心,画一个业务圈,中山、东莞、广州都将是攻城略地的首选目标。
后来,秦奋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画出自己欲征服的包围圈,试图圈住并占有这里的财富。而目前这些想法却如空中楼阁般美好,摆在秦奋面前最急迫的事,就是吃饭问题。到哪里找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