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直到小莲若干年后临要离世时,突然像大梦初醒一般,死死拽着我外婆的手,一迭连声地叫喊:“鞋!我还欠人家一双鞋没做呢!人家追了我一辈子呀!记得,一定要帮我还人家一双大鞋,要三尺长的!”
说完,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
后来,我外婆真的帮小莲做了双大鞋,是用纸糊的。在小莲下葬那天,她把那对大纸鞋对天烧了。
烧的时候,许多人都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你一定会问:“这和你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有关系。
因为,我在我家就找到了一只大鞋子。
我家的老房子在现今昆明市的中心地段,原来叫大东门的地界。记得那年西南大厦筹备建设,带累得那一片原来十里八乡的老房子全部都要拆迁。我家也不例外,老早就做起了拆迁准备。
我家的房子很大,虽然有一大部分都被土改了,留下的房子还是不少。可能有人要问了,你家是啥背景,怎么有那么多的房产?不瞒你们说,这都是因为我有个名头响当当的曾祖父。
听父亲说,曾祖父是当时云南禁烟局的一个重要人物,是谁我不想多说,反正家里有的是钱。你想想,禁烟局是做什么的,就是管鸦片福寿膏的,要想在云南贩卖点鸦片,还不得找他们?那油水自然想少都少不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所谓云南禁烟不过是说说罢了,装样子给人看的,根本就做不得什么实事。否则当年的“两枪军”从何而来?
列位要问了,啥叫“两枪军”呢?其实,一句话解释开来,所谓两枪军,就是当兵的都是一杆步枪,一杆烟枪,作战的时候边吸边打,边打边吸。
据说当时流传着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说一次“两枪军”遭敌人突袭,慌忙应战时,许多士兵错把烟枪当了步枪,结果多了不少的冤死鬼。你说这“两枪军”战斗力如何?闭着眼睛都想得出来。
既然有这么大的房子,那屋里的东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记得那年拆迁的时候,很多文物馆都来收东西,他们看准我们急着出手,价钱自然开得很低。但就是这样的低价钱,我们拿来当洗脸盆架子的那两个破椅子还卖了整整五千块钱,听说是紫檀木的;长大后我才知道,那对椅子要是留到现在,肯定不止这个数,翻个几倍都是有的。
听父亲讲,家里原来收藏了好多的古玩字画,金珠玉器,可惜后来抄家的时候都被抄走了。直到后来平反了,太值钱的自然早就不知所踪了,但不算值钱的还是回来一些,在我印象中有本刘墉的家书、钱南园的字、章太炎的中堂,还有几个洪宪年的碗什么的。
那时的我很小,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可是,却是典型的人小鬼大。趁着家人成天忙出忙进整理东西没人管我的空档,我就一头扎在旧房子里开始找我的“宝贝”。
什么宝贝呢?比如说我爸小时候掉进地板缝里那个银圆,比如说我奶奶滚在床底下的银顶针,还有我爷爷丢在柜子下面的铜钮扣……诸多宝贝不胜枚举。
可是找了没几天,地面上的宝贝便找得差不多了,我也就觉得日子过得万分无聊起来。
这天晚上,我早早上床睡了,睡到半夜,竟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伴随着一道闪电,我看见对面的那堵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这影子像个剪刀裁出来的剪影,薄纸板一样,紧紧贴在雪白的墙面上,和真人的影子一模一样。
那影子好像是个男的,长袍马褂的打扮,他弯下腰,双手下垂,手指朝向地板的方向,似乎要往地下放什么东西。
我吓得一惊非小,险些叫出声来。但随着闪电的消失,那堵墙又恢复了它原有的灰暗。我用手一摸后背,湿湿的,全是冷汗。
也许,刚才是我睡迷了,眼花。
我正在自我安慰,突然,又一道闪电滑过,整个房间瞬间像白昼一样通明。天啊!那个黑色的人影又出现了,还是原来的姿势,只是腰弯得更厉害了,手指似乎马上就要触及地面。
啊!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闪电消失了,房间又恢复了原状。可我敢向佛祖保证,用我的大腿发誓,刚才,的的确确是有个人影在我的墙上。我真的看见他了!
第二天,我有些闷闷不乐,没人听见我昨晚的惊叫,我也没向任何人提起我墙上的人影。我害怕,怕他们不相信我。
可是,我无法阻止自己去想那个黑影,我忘不了他那个无比怪异的动作。难道,他在往地下埋藏什么宝贝?
那时候,我已经听说,在暴风骤雨的夜晚,由于某些磁场的作用,可以把若干年前人的影像反射到墙壁上,据说,这叫潜影。
那么,在我住的那间房子的地板下,是否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我决定把我房间里的地板一块块地撬开,反正也要拆迁了,不管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就算我把房盖给掀了,还是不会有人来骂我。
旧时的房子建得真好,那木地板平时踩在上面吱呀乱响,等你真拿东西去撬它了,它却像长在地上一样,要多费力有多费力。不过当我撬开地板的时候,我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而且是一个相当意外的回报。
我在地板下找到了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