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小小便老老实实地守在双眼井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时有人带着瓶子、水桶之类器皿来井边打水。我和小小一见稍稍上点年纪的人过来,便急忙上前打听赠匙老人的下落,可是,回答却都是未曾见过。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我和小小不禁大感奇怪了,莫不成那老人是专门为了等我们出现而存在的?
转眼间已经到了中午,湛蓝天空中那枚硕大的太阳烤得人浑身冒汗,然而我们却还是没能获得老人的音信,我们两个反而已经肌肠辘辘了。
小小更是焦躁不安,她抱着肩、咬着唇、皱着眉头绕着井沿不时地转来转去。
我解开外套,拉着两襟用力地扇风,可是还是觉得头晕脑热、口干舌燥。
“小小,你定一定吧,走来走去的把我头都绕晕了。你先坐下歇会儿,我给你打点水喝。”
我一边安慰小小,一边径直走到井边俯下身子舀水,谁知事有不巧,我装在上衣口袋里那枚古匙恰好在我弯腰时掉了出来。我吓得大叫一声,伸手想接,却终究慢了半拍,我就眼睁睁看着钥匙笔直地掉到了井里!
小小听到我的骇叫,也急速冲了过来。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我们再度瞠目结舌。
怪事!那钥匙竟然像一枚浮子一样,悠闲自在地漂在水面上,根本就没有沉下去。
待我将钥匙打捞上来,反反复复摩挲之后,我禁不住疑惑地对小小说道:“奇怪了,这钥匙莫不是塑料做的?怎么就沉不下去呢?”
“什么东西沉不下去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洪钟般的话音,随之而来的更是一阵豪爽清朗的笑声。
我和小小闻声回头,却见前日那位赠匙老人竟然已经到了眼前。
只见他银须白发依旧,双目烁烁神采依然,只是身上却穿了一套缎子料的白色唐装,三镶三滚的袖口,绣着黄龙的胸襟,整个人看上去和上次是大大的不同,活似一位老神仙。
“老人家!您可来了!我们都等了您一上午了!”小小高兴地叫道,紧走两步抱住老人的胳膊,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老者也笑道:“就是怕你们等急了,我才饭都没吃就奔这儿来啦。”
“您怎么知道我们在找您?”我不禁惊异地问道。
老者面色神秘地一笑,道:“半小时前我起了一卦,占得‘天风姤’卦,此卦为‘风云际会之象,聚散随缘之意’,大象是‘邂逅’之意。所以我就知道有朋友来会。此外,今日日主为丙辰,属火,那吉方就是木,为东方,哈哈,我这才急匆匆奔双眼井来啦。”
小小听得入神,满怀钦敬地说道:“原来您老人家竟然精通周易八卦啊!真是太厉害了!”
抚须老者笑道:“精通谈不上,只是早年我在龙泉观出家的时候有些研究罢了。”
我悚然一惊,急忙问道:“您在龙泉观出过家?”
老人点头叹道:“是啊!很多年前的事了,不过现在也经常回去看看。对了,你们去过龙泉观了吗?”
一听此语,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对小小说道:“看来我们真是找对人了。”
老人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是不是想跟我打听龙泉观的事?”
我重重点头,表情严肃地对老者说:“老人家,正是这样。昨天晚上我潜水下到黑龙潭底,在那里得到了都龙王的一些暗示,但是它究竟想向我们传达些什么我们还不明朗。但是我却通过这个想到了龙泉观。”
说到这里,我便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把古钥匙。
老人一见钥匙,不禁表情诧异:“这把钥匙和龙泉观……?”
我铿锵有力地说出:“天圆地方!”
老者捋了捋银须,长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呀。天圆地方,阴阳太极。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夫真的很佩服你们,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看来我也不用跟你们隐瞒什么了。”
话到半途,老人微微停顿片刻,眼望龙泉观方向,幽幽地说道:“龙泉观的确有个秘密,但谁也没有解开过,我年轻时也费尽苦心想解开这个秘密,但是直到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仍然是一无所获呀。”
小小好奇心顿起,急问道:“老人家,究竟是个什么秘密啊?”
老者慈祥地看她一眼,继续说道:“龙泉观的道人中间一直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那就是谁能找到黑龙潭里那颗都龙王的龙珠,便可以得道升天,做神成仙,而龙珠据说不在他处,就在龙泉观内,还和一块石头有关。尽管如此,一直以来却是任何人都无法破解留在那块石头上的字,所以再继续下去就更是无从谈起了。想当年,我也是沉迷在那几个字里无法自拔啊。现在过了半个世纪,自己都半截入土了,可那个谜却还是解不开啊,呵呵!”
老人说到最后,不禁苦笑两声。
小小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此时当然要苦苦追问:“什么石头?上面写了什么?”
我在旁边插嘴道:“莫不成是‘万物滋生’?”
老者点头道:“对!就是这四个字!”
“万物滋生?”小小轻声重复着,似有所思,但随即便反问道:“这四个字也没什么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秘密呢?”
老人还未开言,我已抢先回答道:“那天咱们在龙泉观你可能没注意到,这四个字本是用凹刻法刻的,但是在阳光下看上去那四个字却是凸起的,所以昆明人把它叫做凸字碑,至于它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关于得道成仙的秘密,我就不知道了。”
老者凝视我半晌,悠然道:“这块碑是长春派祖师刘渊然写下的符箓刻成的,而刘渊然最精于符箓和炼丹术,在道教里,炼丹术实际就是成仙的条件之一。”
小小在一旁插话道:“长春派?是和丘处机有关系的吗?”
老者笑道:“怎么说呢?丘处机号长春子,和长春派倒是没有关系,但是刘渊然却和丘处机有关系,因为他没创建长春派前,是全真龙门派的传人,而全真龙门派的创始人就是丘处机。”
我在一旁听的云山雾罩,对道教我是不太了解,就知道一部《道德经》,于是便问老者:“那‘万物滋生’四字,是否就是《道德经》的另一种诠释?”
老者微笑赞许:“对!一般都这样认为,《道德经四》十二章便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那万物滋生便是道家精髓的一个概括。”
小小又说:“这么说来,这个符箓实际是刘渊然对道教的一种心境罢了,怎么会变成修仙的秘密呢?”
老者正色说道:“你们有所不知,现在留在黑龙潭的石碑实际上是清代新建的,听说是因为原碑已经毁失,所以才照着原碑的样子建了块同样的石碑。但是既然是复制,难免会和原碑有所出入。所以才会导致无人能破解个中秘密。”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放低声音:“我一直相信,原碑并没有毁坏,而且就在黑龙潭,找到原碑,就向修仙的路迈进了一大步。”
“真的吗?您怎么知道?”小小眨着眼睛说道。
“寺内一直就有些传言。”老人一脸严肃地说。
“传言?恐怕不可信吧。”我也暗暗摇头。
老人冷笑道:“空穴来风,其来有自。”
我忍不住接口道:“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只有找到原碑才能找到龙珠所在?”
老者连连点头道:“原碑遗失后,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它,我在龙泉观的日子,也发现了不少线索,但最后都无功而返,看来并非那么简单啊!”
听完老者一番话,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目前看来,我们要找到龙舍利,就必须先找到都龙王,要找到都龙王,就必须找到龙宫的入口,而要找到龙宫入口,就必须找到这块遗失的凸字碑。然而,现在最大的难题却是,龙珠必定是在龙宫里,而前人找了几个世纪都没找到,我一个平凡人又有何德何能去解开这个秘密?
小小见我又在发呆,伸手用力推了我一下,笑道:“专家?又有什么新的重大发现?”
我苦笑道:“要有就好了,现在我已经彻底晕了。”
老者见我一脸苦恼,忍不住慈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小伙子,别急,慢慢来。凡事自有机缘。”说着,他又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随手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我们,说:“这是我家的地址,你们先想,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
小小接过纸条看了看,抬头看着老者说:“真不好意思,和您见过两次面了,也不知道您贵姓?怎么称呼?”
老者抬头看了看天,悠然道:“六十年前,别人叫我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