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本来想用大一点的帆船,而非她父亲那艘看着像比目鱼似的、陈旧的三合板船。不过她向他保证,自己的船是专门设计的,可以在浅滩停泊,这也就是说她可以带着将近四公斤的货越过海湾,中间不用靠岸,也不用派船到半路接她。送完货,她可以立即掉头返回。可是,假如她在浅滩上搁浅了,而又刚好碰到一个一只手上拿着忽明忽灭白光灯、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杆枪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她拼命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特别是看见那个岸上的那人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还够不到自己时,更是如此。但是,她还是尽量把船靠近一些,好把货递给他。男人像个裁判似地站在那里,他自我介绍的方式太热情了,以至于玛德琳一转身就忘了他的名字。她把几个臭烘烘的羽毛袋子从桅杆上接下来递给他。
他倒是不着急,借助手里的电筒发出的刺眼灯光对着她的潜水服上上下下照了一番,又把灯光照在她的胯部上,停留了一会,说道:“比一般的骡子 漂亮多了嘛,对吧?”说着便把手电放到嘴里,腾出两只手去拿袋子。他一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在上面轻柔地摸了摸。
玛德琳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终于看清面前这个戴着黑色皮制小便帽、满脸横肉的家伙。
“亲爱的,还没有请教过你的芳名呢?”
很想让他闭嘴或者抓紧时间,可嗓子发紧地说不出话来。
他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的笑声,呼噜一下吐了一口痰。“了不起的托比给我派了一个哑巴啊?把另一包给我。”
她又把另一包递给他,他这才用肚子顶着钱袋,哗啦一声把它打开了。她不得不倾身向前核对数目,同时也闻到他腋窝下的臭味和油腻腻的汉堡味。袋子里面大概装了六捆用塑料纸包着的百元大钞,和托比说的数目一致,她装作很在行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其中一包。她想伸手把包拿过来,他却抓着不放,然后又忽然松手,害得她朝后面打了个趔趄,结果又引来他的一阵大笑和更多喷出的口水。玛德琳把钱袋系到桅杆上,开始准备把船往深水处划。
“对你这个小东西来说,这个船是不是太大了点啊?”
等到水没过膝盖处,她立即砰的一下跳到船尾,肚皮贴着船板向驾驶舱爬去。
“要是没风了你怎么办?”
她摇着船舵,往深水里划,好让船的中心部位能离开海滩,可是这时突然逆向刮来一阵风,船被吹的横了过来,刚好让她的背部对着那个男人。
“要帮忙吗?”他边说边走进水里,“我的小甜心,需要我推你一把吗?”
她猛地拉了一把主升降索,可是拉到一半时,风又把帆给吹转了过来,结果船又打横,让她不得不背对海岸。妈的——妈的——妈的!她不得不放低身子,可船又撞到了水里的泥,歪向一边又弹了回来。他又拿着那可恶的手电往她身上照了,还加快脚步朝她走了过来。她只好左右晃动身子好把船从泥里拔出来。终于,她感觉自己可以控制一部分帆和板子了,也足以让她把船头掉过来借风前行。船就这样横着航行了大约十米,她又调整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正确的航道,于是她猛地一使力,把主升降索一拉到底,终于把整艘船都拉到了深水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着像是一声呜咽,放在舵杆上的手也颤抖不已。身后传来一阵拍手声,可她并没有回头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