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倒了体制的霉,我死了,我的书,又撞了商业的枪口。棒杀是杀,捧杀也是杀。礼法是杀,金银也是杀。藏在深闺是杀,刊行于世也是杀。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死后也不放过啊。
记者: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哈,活的时候出版不了,被体制和命运折磨;死了之后出版了,又被商业和利益玩弄,心情确实不爽。经历了这样多复杂的变化、起落,你对《红楼梦》和《红楼梦》的市场地位,持有什么意见和看法?觉得自己的心血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还是?
曹雪芹:你这问题才稍微上点路。正如你所说,《红楼梦》和《红楼梦》的市场地位是两回事,这书我写了一辈子、改了一辈子,你说我对它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红楼梦》的市场地位跟我其实没多大关系,这都是明、清两代书商的成功市场策划,哈哈。
记者:等等,你是清朝人,怎么还有明代书商的事?曹雪芹:冯梦龙知道不?
记者:知道。曹雪芹:那是明朝最牛的书商加超级畅销书作家,当时满大街都是他的书,当时许多人都觉得他俗,主流文坛一直持续“反三俗、骂梦龙”,不的伤痕文学红火时,还是方苞他们的桐城派做主时,谁上台都看不起冯梦龙。但抵抗文学、伤痕文学,以及所谓的主流文学倒都成了过眼云烟,只有三俗的冯梦龙一直不倒,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变化之间,俗事不变,哈哈。老冯不光攒些三言、二拍类的书做,还大搞策划,就是他最早把《三国》、《水浒》、《西游》、《金瓶梅》这四本书捆在一起,统一策划、营销的,当时给这几本书搞了个噱头,叫什么“四大奇书”,销量一下子就上去了,要不怎么说得做书系呢。混了些年以后,笑笑生的《金瓶梅》被扫黄扫掉了,就把我的书临时抓进去了。也多亏程伟元能忽悠,四大名着,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四大名着,被忽悠的人多了,也就有了。
作为四大名着概念的受益者,在世俗的眼里,我肯定是受益者了,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我觉得挺莫名其妙的。《金瓶梅》就因为性生活描写的多一点,就不算名着了?我的写作手法就受它启发很多。笑笑生那种直面人生,直面现实,直面所谓爱、所谓情、所谓性的勇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也是乾坤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