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美国吗?”年迈的叔叔问他。
“当然。” 邝泗回答说,但他知道自己没钱买船票。
“我借给你钱,你可以再还我。”叔叔说道。
对邝泗来说,一切都来得这么快。他母亲看出了那位老叔主动帮助中所蕴涵的精明。她的小儿子表现出了胆识和责任心。她感到信心十足的是他一旦去金山,就会找到他的父亲,挣到钱,并且会记得把他父亲和钱都给她送回家。几天后,邝泗--邝当的四儿子--会最后看上一眼小小的点头村,然后,他会步行南下到香港,登上一艘带他漂洋过海的船,在大洋的对面,他希望能找到自己的父兄,劝说他们顺原路返回故乡。但首先邝泗得完成做新郎的义务。
村里的婚嫁庆典总是人们盼望的事情。这一次,许多常有的传统规矩要么被忽略,要么就走走过场。邝泗的母亲和为邻近村舍操持婚嫁的媒婆为他挑选并买来了一个姓杨的姑娘,姑娘的家境比他家更贫寒。邝泗还没有见过杨姓姑娘。虽然媒婆担保说她身体结实,父母都是结实的庄户人家,而且在这倒霉的女儿之前总是生男孩。来了之后,她会辛勤劳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漂亮吗?邝泗不得而知。
他母亲去找了算命的,为他即将到来的出行选定了吉日。两家老人按照约定的规矩见了面,事情很快定了下来。因为都是贫苦人家,所以唯一真正发生争执的是关于彩礼钱。雪英只送了一篮喜糕,几块烤乳猪,而不是一整只。
结婚的目的是为了保持对中国和故乡点头村的忠孝关系。在他远走他乡的岁月里,杨氏会萦绕着她丈夫的梦境,成为她丈夫白日的念想。他不会忘记她--也不会忘记他的母亲--最终会回到故乡。他离家的时候杨氏才十岁,日子比一个丫鬟强不了多少。
现在,邝泗等待着轿夫把与他订了婚的人抬到点头村。他在想,在这最后的几天和最后的时辰她在家里做些什么。她要用一位关系亲近的堂姐妹采来的柚子叶沐浴,坐在晒米的筛子中由女性亲属为她梳头,编成适合已婚女人的发式。她要跪拜祖宗的牌位,然后跪拜再也见不着的父母。如果她幸运的话,村里的几个农民会塞给她一些“利是”--这些喜钱将永远成为她的私房钱。
邝泗心想今天晚上会有什么活动。没有婚宴,因为他母亲没有举行那种庆典的钱。没有新房,只有他母亲单间住宅的角落里的铺着稻草的床铺。没有圆房,因为杨氏实在太小了。
邝泗想集中精力考虑他的将来、他的旅途以及如何寻找父兄,但他的思绪不断地把他拉回过去。他于1857年吉祥的8月出生在中国广东省珠江三角洲南海地区的点头村。他的村子距北面的商业城市佛山有半天的路程,离广州有一天的路程。他熟悉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认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与他有各种各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