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还有二、三个月就要到头时,一天,董乐山跟我说:“咱俩当‘跨世纪人才’,大概不成问题。”我然之。过些时候,他竟去了,没有当成“跨世纪人才”。他被“抢救”时,我正在医院做“血液透析”,闻讯后要去看他一眼。忙着照应的小钟急忙阻拦:“行了,您就别去添乱啦。”我想:也是,医护一定忙得团团转,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旋转。罢了呵,罢了!长叹一声:永别了。第二天去董家看望披了黑纱的依旧笑容可掬的遗照。
今年七月,是吾二老“金婚”纪念日。遂携女儿和女儿的女儿前往香山,虽不能健步,但可漫步。何以选去香山?盖五十年前,即度“蜜月”(只三天“婚假”)于香山。彼时也,只远山近树,旧平房三间而已,游人亦少。这次去,则贝聿铭设计的香山饭店内外,熙攘人群,前呼后叫,络绎不绝……旧平房早已了无痕迹可寻矣。
我固云:病亦有乐,病亦需乐。说不定哪一刻,“病”与“乐”将一起烟消云散了。故享受生活,是所至要。
二七年十月
京中芳古园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