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也不需要,”米克说,“待会儿我们会去后院外面走走,希望不会吵了你们。”
“不会的,我们夫妻两人都睡得很熟。”奥加拉说,“你们把死人吵醒,都吵醒不了我们。”
奥加拉带着他的咖啡杯上楼了,米克把咖啡装入热水瓶,盖紧,又从柜子找出一瓶詹森牌威士忌,将他随身携带、过一会儿就饮一口的银质扁酒瓶灌满,再装回他裤子后面的口袋里,然后又从冰箱拿出两组六瓶装的欧基非特陈酒,交给安迪,自己提着热水瓶和一只咖啡杯,先出了门。我们上了凯迪拉克,沿着车道一路往后走,经过围了篱笆的养鸡场,经过猪舍,再经过谷仓,深入到老果园中。安迪停好车子,米克让我们等他一下,他走进一间像《里尔?阿伯纳》 中乡村别墅般的屋子,实际上这当然只是间工具储藏屋。他回来时带了把大铲子。
他选好一个地点,开始挖。他把铲子深深地插入土中,再踩上去让铲子整个没入。上个星期的大雨显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米克弯腰,用力一提,便挖起一整铲子土来。
我拧开热水瓶盖子,给自己倒了点咖啡,安迪又点了根烟,拉开一罐老陈酒,米克则继续挖。我们三人轮番上阵,先是米克,然后是安迪,接着是我,在这种了苹果和桃子的果园一角挖出个长方形的深坑来。果园里还长几株樱桃,但米克告诉我,这是一种酸樱桃,只适合摘来做馅饼,与其费工夫去摘,倒不如慷慨些留给鸟儿吃,反正不管你怎么防止,绝大部分的果实总是被鸟吃掉。
我穿了件薄的防风外套,安迪是皮夹克,我们挖的时候都脱了下来,米克只穿了一件运动衣,他好像永远不冷,也永远不热。
轮到安迪挖第二次时,米克灌了一大口老陈酒,再补一小口威士忌,他叹了口气:“我应该常来这里才对,”他说,“光靠月光,看不出这里真正的美,但你还是能触得到那种和平之感,不是吗?”
“没错。”
他迎风深吸一口气,“你也闻得到猪和鸡的味道,靠近时你受不了,但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就不那么糟了,对不对?”
“闻起来是还行。”
“用这个来替代汽车废气、二手烟以及城市所发出的一切恶臭。但我想,真让我每天在这儿闻这种味道可能也会受不了,或者应该说,如果你每天闻,你反而会很快没感觉。”
“一般来说是这样,要不然,那些在造纸厂附近的人怎么活?”
“天哪,那真的是全世界最可怕的味道,造纸厂?”
“是很可怕,不过听说皮革厂更糟糕。”
“一定只是生产过程才会这样,”他说,“因为制成终端产品之后并不会,皮制品的味道多好闻啊,纸张则根本没味道。说起这个,人世间再没比把熏肉放铁盘里煎的味道更好闻的了,难道说它不是取自骚味扑鼻的猪舍吗?这让我又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去年圣诞节我送你的礼物,我猪舍自产自制的火腿。”
“非常慷慨的圣诞贺礼。”
“而且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适合送给一个犹太素食者呢?”他沉浸在回忆中,摇了摇头,“她真是个高雅有教养的女人,当时她还这么满心诚挚地感谢我,几个小时后我才恍然大悟,我他妈的送了个多么不恰当的东西给她。她弄这个火腿给你吃了吗?”
她会的,如果我开口的话,但干吗要让埃莱娜弄她自己不吃的东西呢?我在外成吃的肉够多了。说起来,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火腿这东西好像一直和我有过节,我之所以认识米克,是因为我受委托找一个失踪的女孩,后来证实她是被她的情人杀了,这个年轻人是米克的手下,他把她的尸体扔了喂猪,米克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断然执行了他的因果报应正义,让这些猪有机会再一次开荤。米克送我们的火腿当然取自不同的猪,喂的是纯谷物和馊水,但我还是开开心心把火腿转赠给吉姆?费伯,他不知道这段不愉快的经过,从而也不会影响他品尝时的胃口。
“我转送给了我一个朋友当圣诞大餐,”我说,“他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棒的火腿。”
“甜美又爽口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