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蔫离开戴老肥家后,温文尔雅的弘应天来了。弘应天是靖镇的富商,喜好古董,眼力了得,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人称老鹰眼。他和私塾先生穆识子是至交,双方的志趣在办学上,兴趣在围棋里。自从学堂被毁后,弘应天便与穆识子着手重建房舍,奔走于靖镇内外。穆识子为人清高,所以游说的事全由弘应天操办。
当弘应天喝着茶,称赞戴老肥是助学楷模时,戴老肥却忍不住动了别的心思。
戴老肥谦逊道:“楷模不敢当。”取出石老蔫留下的拓纸摊在桌上,“对了,我这有件东西,正好您在这,帮着看看。”
弘应天见是拓纸,来了情致,凑近观看。“哦?全形拓,匕首?哪来的?”
戴老肥答:“不能说。你看看,帮我估个价。”
“没见实物,怎么估?”
“人家谨慎,自然不能带着家伙满处寻价吧?”
弘应天再次细细打量,不说话。戴老肥在旁边等着,几次要张口,又怕打扰他。弘应天看着匕首柄部的铭文,低头自语:“王、王赐、王赐,且、且用……”
戴老肥终于忍不住问:“啥意思?”
弘应天不回答,慢慢站起身,低头踱着步,猛然怔住:“啊?这……这……岂有此理……怎么会?”
“啥?”戴老肥没听明白。
弘应天没理他,独自琢磨着,目光为之一亮,随即笑起来。戴老肥愣愣地望着他。
“真会开玩笑!”弘应天转回身笑道。
“玩笑?”戴老肥摸不着头脑。
弘应天问:“这是谁干的?”
“怎么讲?”
弘应天收住笑:“是谁在耍你呢?嗯?这拓纸是哪来的?”
戴老肥被笑蒙了,接过拓纸,叠起来说:“没有的事就算了。”
弘应天严肃起来:“谁给你的?”
“不能说。”
弘应天哦了一声,盯了戴老肥好一会,突然道:“在下还有办学的事情,先告辞了。”
戴老肥送走弘应天,正要转身进院,见石多哥急急地跑过来。
石多哥说:“戴叔,我是来……拓字的。”
戴老肥将图样递给他:“你来得正好,把你爹的东西拿回去。”
石多哥接过拓纸问:“这是什么?”
“问你爹。”戴老肥有点不耐烦。
石多哥问:“云妹儿在吗?”
“有啥事?”
“云妹儿要十六了,我……我要给她一件东西。”
戴老肥不屑地说:“她不在。你把工具放在这吧,改日再拓,嗯?”
石多哥只好放下工具,离开云妹儿家。他边走边打开图样,看到的是父亲拓的匕首图,不由一惊。
弘应天在狭窄的巷子里边走边琢磨着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返身走,又返身,犹豫,再返身,急急地朝穆识子家走去。
穆识子在书房正和女儿小喜下棋,见弘应天来了,一脸神秘。
“应天,学堂有眉目了?”穆识子问。
弘应天坐下。“还没有。”
小喜说:“我去煎药,弘先生替我吧。”
弘应天两指夹起棋子,眼睛盯着棋盘,脑子却在别处。
穆识子笑道:“你看你,这是小喜摆的阵,你不看看嘛。”
弘应天这才反应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问道:“识子,咱们镇里有会使全形拓的人吗?”
“石多哥的爹,石老蔫。”穆识子看着棋盘答。
弘应天问:“就他一个?”
“方圆几百里,非他莫属。”
弘应天似恍然大悟。
穆识子问:“怎么?有兴趣?”
“我刚才在戴老肥家,见到一件全形拓纸,拓的是一件古匕首,说来稀罕,那匕首上面有四个字,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实在蹊跷……”
院门哗啦一响,石多哥跑进来,见穆识子和弘应天正在屋里,赶紧退后一步,问小喜:“云妹儿来过吗?”
小喜说:“云妹儿?没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