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有书,跟你说个事,咱家要出门赶一趟集。”
“赶集?去哪?”
“去哪还没定,等多哥好了吧!”
十四姑领着小框往外走:“我去抓药。”
石老蔫看了一眼十四姑,对石有书说:“还有,爹想跟你商量件事……”
“啥事?”
“你的事。你……”
弘应天拎着一盒点心匣子走进来,石老蔫把话又咽回去:“呀,弘先生。”
弘应天说:“听云妹儿说多哥病了,我来看看。”
“哦、哦,一个毛孩子病了还麻烦您跑一趟。他在屋呢。”
石有书还等着下面的话,石老蔫对他说:“再说,再说吧。”
石有书抄起课本,跑出门。
弘应天走进石多哥的屋,石老蔫赶紧跟进来。弘应天把点心放在床头,摸了摸石多哥的头:“多哥,病了?”他看了看石老蔫:“你忙你的,我就走。”
石老蔫不放心地退出去,蹲在门口竖起耳朵。
弘应天悄声问:“多哥,你认得游司令?”
“镇里的人都认得呀。”
“我是说,你和他有交情?”
“我和他?”
“我发现,游司令对你很客气。他对你,和对别人的口气都不一样哩。”
石老蔫感到事态严重,把着门框问:“啊?多哥,有这事?”
弘应天岔开话说:“没别的意思,穆先生不是要建学堂嘛,我在帮他筹款、说情。那游司令不好惹,一句话说不好,都会遭殃哩。你不是想读书吗?”
石多哥问:“我能做什么?”
“慢慢来,不着急。多哥,”弘应天见石老蔫离开了,“听你三哥说,这些天你梦游了?”
“我……”
“说你醒了以后,回忆在梦里用刀子杀了人,那刀……”
石多哥坐起来:“有这事,但不是梦!我跟您说啊……”
石老蔫及时地端着一盆凉水跨进来:“多哥我看你烧糊涂了!弘先生,这孩子的话你可不要信。”
石多哥要反驳,石老蔫将他一把按倒,将湿麻布糊在他脸上:“瞧你脑袋这叫烫。”
弘应天尴尬地站起身:“好好养病,我走了。”有些不舍地离开。
石老蔫说:“弘先生,对不住呀,我这儿……”他用手压住麻布,顺势捂住石多哥的嘴。
十四姑端着一碗汤药进屋。“喝药了,多哥。”
石老蔫贴着石多哥耳朵:“再胡说定会死人!喝药!”愤愤地离开。
“我不喝。”石多哥心烦地说。
“不喝哪行?听话。”十四姑将他扶起来,大胸脯托着他的脑袋说,“你病了,我不得伺候着?多哥,听嫂子的,别老去打架,跟你三哥学,去穆先生家念书,将来有出息。你脑子好使,记性强,别人不待见,嫂子我认你。唉,爹找我念叨过了,不想让我再守寡,可我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你……”
石多哥听了十四姑的话,激动起来:“你别走,别再嫁人,我和三哥一直认你是嫂子。”
“嫂子不走。多哥,郎中说咱家有凶器,是不是就是贼人偷爹的什么铜刀子?”
石多哥看了看窗外,悄声道:“我跟你说嫂子,你听了别害怕,我用爹的那把铜刀子杀了费大脚!”
十四姑一惊,转而心疼地模着石多哥的头:“多哥,快把药喝了,你可不能落下病根呀,二六子他儿就是发烧烧傻的,现在还说胡话哩!”
“不是那么回事,嫂子你听我说……”
“张嘴!”十四姑一手按他头,一手抓住药碗硬给石多哥灌下去,“等你好了,去抓只野鸡,嫂子给你熬了汤,补补身子。”
石多哥不吭声了,乖乖地靠在她身上喝药。
在家里的成员中,石多哥最喜欢十四姑,直到前两年还听任她给他擦身子。有一回他打架掉进镇外的粪坑里,回到家被石老蔫捂着鼻子一顿臭骂。十四姑不嫌弃,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按进水缸洗身子,不料多哥下身的硬棍突然崛起,被十四姑一把抓住。她咯咯笑着说,敢情老四是大男人了,这家伙快赶上你大哥啦。石多哥臊红了脸,拨开十四姑的手,从此知道有的东西该藏得藏了。他以前听到过大哥折腾十四姑的动静,原以为她每夜都被暴揍,因此直到大哥被打死都没原谅这件事。后来,听镇里的二混讲起配种的勾当,令他猛然顿悟,原来大哥和她干的是那事!他再见到十四姑时就有些不自然。她夸张的母性体征召唤了他的蓬勃生机,以至于无时无刻不在想入非非。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雌性对象是云妹儿那样的女子时,才暗自校正了自己。嫂子最终是嫂子,是他誓死保护的亲人。从此他痛恨镇上所有觊觎十四姑的光棍汉,恨不得有朝一日把他们都阉了,费大脚自然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