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本王不赔呢？”他饶有兴趣地轻启薄唇，头一回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头一回有人敢若无其事地在他眼前移过视线。

栀娘冷然，一双澄清的眸子不屑地微转，“王爷向来爱民如子，应该不会为难民女吧，还是说高高在上的王爷，喜欢与普通民女一般见识？王爷，被您弄脏的丝线总共五两银子。”

凌寂云邪魅的浅笑，那神色里却似隐忍着一丝怒意，他一扬手，身后的随从从怀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到栀娘手上，凌寂云不羁地笑着，“给你银子，买你的丝线，包括你。”伸出手来抬起栀娘的下颌。

栀娘打掉他的手后退一步，警惕着眼前之人的轻薄之举，“王爷您是天人，栀娘高攀不起，而且民女要的只是五两银子而已。”

“你觉得本王身上有这些散碎的银子吗？”

凌寂云言词里的嘲讽与贬低，让栀娘的心凉到了极点，不是她生来无助，是这个世界本来无情冷酷。

凌寂云再想说什么，栀娘家隔壁的小玲儿在不远处朝她喊：“栀娘，你还在这儿啊？你娘又晕倒了。”

栀娘拧眉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权衡了一下心中所虑，道：“王爷，民女会还您钱的。”说完轻漠地转身，没有半分留恋。

她得赶紧回家，一夜不归，母亲定是着急得睡不着觉吧。她一路带跑地走着，路过转角处时，看到那日从怀里掏钱的人正朝这边走来，想来他定是王爷身边的熟人。栀娘从怀里拿出四十五两银子放在了廊椅上。

那人是凌寂云身边的铁将军汪洋，他路过时看到了廊椅中的四十五两银子，左顾右盼，无半个人影，笑着想：“大清早就有钱捡，今天一定好运。”

天大亮时，栀娘才拖着累得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可家里等着她的却是晴天霹雳。

小三儿是栀娘母亲为栀娘亲口许的夫家。原本以栀娘爹爹在武林中的地位，为栀娘寻个大户人家也并非难事，但她就是怕遇人不淑，三妻四妾扰了女儿的清静。此时小三儿不时地在门口张望着，看到栀娘回来了，赶紧迎上去，语带责备，“栀娘，这一夜你去哪儿了？大婶她……大婶她走了……”

栀娘心下一怔，紧了紧手中的血残叶奔向屋里。小玲儿已给母亲换好了衣服，正在床边烧着纸钱。赶紧替母亲把了脉，栀娘随即身子一摇倚侧，母亲的身子已经凉透了。

小玲儿哭着说：“你昨夜未归，我们到处找不到你，大婶担心得不行，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

泪水如数滚落，颗颗滴滴都饱含着痛恨，栀娘仰着脖子大声吼道：“老天爷，你不觉得玩笑开得太大了吗？只是平常的一夜，为何让我失去这么多？既是要让我娘死，那我的付出还有何用？”想到自己昨夜受到的屈辱，栀娘心痛得窒息。

小三儿跑过来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栀娘，别伤心了，大婶不在了，你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栀娘将得来的血残叶放进火盆里，看着红红的火焰升得老高，渐渐地化成灰烬。本就冰冷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冰冷。

城主府中曲廊里，凌寂云看着汪洋满脸笑意说：“有好事么？”

汪洋道：“昨天大清早捡了钱，能不是好事吗？”

“捡钱？”

“是啊，捡了四十五两银子呢。”想到这事儿，汪洋还止不住高兴劲。

凌寂云笑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她还挺有骨气。”

汪洋莫名其妙地问：“爷，您说谁呢？”

凌寂云阴下了脸，汪洋也没再说话。

途中凌寂云问：“风清找到彩雀没有？”

“爷，彩雀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几百年都没人见着过，就算是风清神医去找，怕也是要花很多时间呢。”汪洋严肃地回答，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看到凌寂云阴沉着脸，汪洋继续说：“您放心吧，风清神医一定会将若依姑娘的病治好的。”

“哼，除了用彩雀五脏，还有何法解毒？”

“对了，爷，方才有飞鸽传书，已经放在书房案台上了。”汪洋赶紧移开话题，不想让主子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飞鸽传书？凌寂云蹙眉，又似想到什么，说：“一会儿再看，你下去吧。”

“是--”

凌寂云未立即前往书房，而是穿过透风的花墙，迎着淡淡的花香气息，看着不远处花丛中的贵妃椅上，躺着一抹娇小的身影，随着贵妃椅一摇一晃，女子的身影在花堆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