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娘有些窘迫地问道：“怎么了？”

　　“看看薛彪有没有伤到你。”

　　栀娘心里暖暖的。迎上凌寂云温柔的目光，两颊泛起红晕，说了会儿话，凌寂云靠在她的肩上小憩。看着他安详绝美的睡颜，想着即将到达的城主府，陡然觉得心绪难安，自己忽略了什么？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风清在车外喊道：“寂云，下车了。”

　　凌寂云坐起身，看着毫无表情的栀娘，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正想问栀娘有什么事时，风清掀开了帷帘。

　　风清掀开了车帘，栀娘坐得前面一些，先下了车，紧接着凌寂云也下了车。刚站定，连若依突然冲了出来，扑到凌寂云的怀里，深情的美眸中噙满了雾水。

　　“云，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好担心呀！担心你若出事了，若依决不会独活的。”连若依动情地低喃，句句坚定。

　　“本王没事，这不回来了吗……”凌寂云温柔地拍拍她的香肩，动作何其宠溺。

　　立于凌寂云身后的栀娘此时仿若旁人，呆住了，愣住了。方才的不安心绪被眼前久别相逢的动人场面一针见血地捅破。自己怎能那般残忍？凌寂云与连若依那般相配的一对璧人，自己有何颜面插在中间？

　　眼前相拥的两人明明只有一步之遥，这伸手可触的距离却似天涯海角。明白了，他的复杂怎能与自己的简单重叠？中间隔阻的不是千山万水，亦不是天涯海角，但这仅有的一步之遥，自己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栀娘微侧身，凄然地抬步离去，此时能做的，只有离开、逃避。

　　轻如薄纱的雾，灰蒙蒙地滋润着一草一木，伸手感知，湿湿的。

　　胸口闷得难受，鼻子一阵酸涩，微仰头看着廊灯。倔犟如她，不能让自己流泪哭泣，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酸涩堵了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栀娘，你还好吗？”

　　栀娘回眸淡然一笑，将心酸掩在雾里，道：“风大哥，你怎么来了？”

　　刚才的情形他都见到了，跟在她身后许久。若不出声，怕是她永远都不会发觉吧。风清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上前轻轻地搂着她，“栀娘，要哭就哭吧，风大哥不希望你刻意地压抑自己。”

　　遇到一丝关心，再坚忍、坚强的防线也会轰然崩溃，滴落的眼泪掩饰不了她此刻内心的彷徨。栀娘抬头看着风清，带着哭意强笑道：“风大哥，栀娘是不是错了？”

　　风清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牵着她的手说：“走，我送你回雅絮苑。”

　　回廊的另一边，凌寂云怔怔地立在那里，方才的那幕足以点燃胸中的怒气，宽袖中紧握的拳头彰显着他此时的愤然与不甘。

　　连若依轻轻地挽上凌寂云的手臂，笑着说：“云，我看风清好像对栀娘有意思，不如我去点破，成全他们的好事吧。”

　　凌寂云随即沉下脸，看着连若依一脸的好心，神情起了几分不悦，“你身子不好，别人的事情少操心。”

　　听出他话间不高兴，连若依莫名地望着他。凌寂云继续说：“雪香，送小姐回房休息。”拉下她挽住的手臂，凌寂云对汪洋说：“去书房。”

　　“是，王爷。”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连若依怔怔地立在那里，花颜掀起些许悲戚，“雪香，我说错什么了吗？”

　　雪香上前一步扶着连若依说：“小姐，别乱想了，王爷定是太累，我们回房吧。”

　　雅絮苑外，栀娘仰起头，黯然无光的眸子让风清看着心疼。风清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栀娘扬起莞尔的笑意目送他离开，尔后轻轻地关上大门。

　　更深露重，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雾气湿湿地贴在脸上，有些冰凉。

　　栀娘倚着院门好一阵子，才移步朝房里走去。刚推开房门，就被闪过的一条影子给拉进了怀中，温暖依旧，变的只是心情。

　　“怎么这么久才进来，让我等了好一会儿了。”凌寂云用充满磁性的音调轻声埋怨道，“以后不准别的男人抱你，也不准别的男人帮你拭泪，更不准你对别的男人又哭又笑。”

　　栀娘未语只言，就听着凌寂云对她宠爱的管制。他胸膛的衣襟还是湿的，是刚才连若依喜极而泣的痕迹。她推开他，泪水落在了手背上。

　　“栀儿，你怎么了？”看着满眼泪水的栀娘，凌寂云有些不知所措。

　　栀娘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执起凌寂云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确确实实地抓住了，明明那样真实的感触，可为何眼前的人感觉那般遥远？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眸，问了一个想逃避却总要面对的问题：“夫君，你会像爹爱娘一样爱我一辈子吗？”

　　凌寂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栀娘又问：“怎么爱？是把你对连姑娘的爱分一半给栀娘吗？还是让栀娘和府中的一干妾侍一起分享一个夫君？”

　　凌寂云有些承受不住了，这样的栀娘是他无颜面对的。他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做出承诺之前亦不敢对她做任何保证。他若有所思地抽回栀娘手中的手，看着那对清澈如泉的眸子，道：“你说你不贪心的。”

　　想起了在悬崖当空的话，栀娘不否认地点头道：“栀娘是不贪心的，所以才说遇到就好，可如今栀娘活了下来，且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这样的凌寂云，不禁让她想到风清先前眼中展露的隐忧。此刻，她明白了那隐忧所带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