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何其的忍心，何其的残忍。如果她可以少贪心一点，放弃那唯一的念头，或许彼此都会相安无事，相守一辈子。可她是华栀娘，如果能像自己所想的一样，那她就不是华栀娘了。

冷冷地勾唇角，自嘲心中的无可救药，凌寂云瞪着前面行走的背影。他发誓就算栀娘离开自己，宁可她在迷踪林孤单一世，也不能让这个伪君子得到她。

眺望远处树梢上的夕阳，染得大地一片淡黄，此时的光线柔柔的，早已收回了正午时的坚强。

栀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没有注意撞到了老管家松伯。松伯扶着她，瞧见了她手指上的红肿，惊心地问：“栀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手指怎么伤成这样呀？”

栀娘连忙收回手，轻捂伤指笑道：“松伯，栀娘没事，回雅絮苑上点药就好了，劳您担心了。”

“你这孩子，总这么客气，来，到松伯那儿去上药。”松伯拉着栀娘，在府里他与栀娘照面不多，却对栀娘莫名的有好感，总觉得她很真实，看着舒服。

“松伯，我还要去连姑娘那儿呢，晚了，王爷会怪罪的。”

松伯不理，自顾自地边走边说：“不管去哪儿也得先把手上的伤治好，出了事我担着。我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我就不信他会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栀娘没有吱声，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动，看着松伯苍老的背影，眼中竟不由自主泛起了水雾。

松伯拉着栀娘，途中还不忘交代下人，“天就要黑了，快掌灯。”

城主府内，分为东苑、西苑、南苑、北苑。北苑住着下等男仆，他们的工作是打扫院子，处理府中所有的琐事；南苑住着下等丫鬟，她们的工作是清洗衣服，保持屋内环境卫生，来客时负责端茶奉水；西苑住着各侍妾的随身丫鬟和护院，故而又分为柳园和虎堂；至于东苑，住着老管家松伯，和一些分管下人的管事，管事不多，却能将整个城主府管理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这些都是在望月湖畔，风清缠着她说的，本不感兴趣，闲来无事，也就记下了。

松伯的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屋内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极了。

招呼栀娘坐下后，松伯取出金创药说：“这药还是好久前去药斋老头子那里拿来的，都是给那些犯了小错却被重罚的人使的。”

“松伯，你的心真好，只是王爷太过于残忍了。”栀娘淡淡地说着，眸色轻轻的垂下。

“唉，”一声叹息，松伯轻轻地为栀娘涂着药，说：“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爷，想想以前王爷受的那些苦，这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他受过苦？这倒是让栀娘有些吃惊，忍不住脱口而出，“他受过什么苦？”

松伯微颤身子，似想起些什么，脸上的皱纹由浅变深，意味深长地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栀娘抿唇一笑，也没有再问下去，本能告诉她，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松伯细心地替栀娘包扎好手指，又似大夫的口吻说：“切记不要碰水，不然伤口会好得很慢的。”

“谢谢你松伯，栀娘一定会小心的。我得走了，若是让连姑娘等久了，王爷会生气的。”栀娘起身，将受伤的手微握，隐在了水袖中。她精通医术，怎会不知伤口禁水，而松伯的话让她的内心里窝心地温暖。

“好，快去吧，小心说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栀娘深深地鞠了一躬，笑着侧身离去。

一轮满月躲进了云里，少顷却又探出头来，重新泻下的月光洒了一地，也披在了栀娘身上，薄薄的一层光晕，将她衬托得煞是美丽动人。

水袖中受伤的手凉凉的，已不再疼痛，可回想起那种痛楚，栀娘却扬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神游不知出处，思绪仍在天边。偶然间回想起松伯方才的话，“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爷，想想以前王爷受的那些苦，这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凌寂云生在帝王之家，虽不清楚为何会来到边城，却也不见得会受怎样的磨难。可从松伯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曾经经历过一些悲惨的事情。他的霸道、嚣张不是天生的吗？还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得以逼出来的？

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就像是天之一角，那么的微不足道。罢了，几日的缘分，糊涂了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