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星期天的上午下了一会小雨。
木渐浅起床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指着七点半。又想起和芭蕾的约定,忽然就睡不着了。
雨还下稀稀散散地下。木渐浅听着雨声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帘。
天空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戳出许多小洞,雨水就从那些小洞里漏下来,潮湿了世界。木渐浅把头探出窗外,顿时凉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过多久,楼下就传来送牛奶的人的脚步声。
木渐浅望着窗外像模型一样的风景,陷入一片似睡非睡的空白状态中。
可以听到父母起床之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打开电视的声音,微波炉的声音,乃至马桶的冲水声都清清楚楚。相对的安静之后一些声音就会变得特别突出。
但那其中却没有木渐浅希望听到的电话铃声。
芭蕾是不是忘了呢?
不由得这么想着。然后马上又被“一定要相信朋友啊,再等一等说不定就回来电话”的想法打倒。
就这么过了一个上午。
当母亲大呼小叫地拉开自己的房间门,嚷着“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起来怎么不说一声啊我还以为出门了都多少点了早饭午饭都没吃你想怎么样啊”的时候,整整一个上午都过去了。
“你们不是不让我一个人出去吗。”木渐浅意兴阑珊地嘟囔了一声,说了句不饿。
“你说不饿就不吃啊,我知道你们这群学生成天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减肥啊节食啊……也不想想对身体没有好处……”
母亲靠着门没完没了地说着,木渐浅抽了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妈,我们家电话没欠费吧?”
“欠费?你在说什么——”
“也没坏吧!”
“当然是好的,你说什么啊?”
果然是被忘了吧。忽然间有些沮丧。
自作多情的后果吗。忽然变得有些讨厌自己。
“那个,天气有点冷。我加件衣服。”木渐浅指着窗外,“你看,雨停了。”
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停了,锋利的白光从云层里漏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母亲的目光阴晴不定,木渐浅毫不在意地选择无视。
“对了,爸呢?”
“他有事出去了。”
“体检结果,怎么样啊?”
母亲的表情一僵,“小孩子别管。”
木渐浅扬着眉耸了一下肩。
“那个,今天我大概会出门,嗯,一个人,出去玩。”
在母亲猛然变色的眼神中客厅里的电话铃声意外地想起来。
木渐浅对着母亲笑了,“听吧,有人来约我了哦。嗯,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心情就像雨后的彩虹那样绽放了。木渐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就是不该怀疑朋友”,穿过阴着脸的母亲,直奔客厅接起电话。
“喂,芭蕾?”
而芭蕾的回答并不是木渐浅预想中的“木渐浅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芭蕾是这么说的。嗓音嘶哑,语气哀求。
“——渐浅是吗?我现在在游乐园这边被扣住了!快来送钱救我呀!”
木渐浅直接想也没想地就拿上钱包,冲出家门。
其实,如果仔细想想,或者聪明点的话,都应该在这个时候问一句“你为什么被扣住啊”或者“你怎么一个人先去了啊”,可是木渐浅就是木渐浅。
用芭蕾的话说,其实她很好骗,那种从小就被过度保护的家伙。
那种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嫌弃自己的美好生活来自找苦吃的家伙。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对自己炫耀她的生活是多么多么地幸福。
光是看一眼,都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