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王一树把下班路上买的烟火拿出来，在屋子前面放烟火给小靠看，火焰像散开的花束喷上了天空，小靠和熊太的眼睛里，也都绽放出一朵朵的小烟火来，小靠拍着手的叫好，叫得很疯，我拍着她说：“好了，别把嗓子叫哑了。”心里却是高兴的。

邻居的小孩也出来了，围着看，和小靠一起又蹦又跳又惊喜，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朋友和小靠在一起，也是第一次，小靠和小朋友站在一起，开开心心大大方方的一起欢乐着。

王一树又点燃了一根冲天炮，小火炬嗖地就蹿上了长空，啪的像打了一鞭子，然后落下满天燃烧的小星星来。

我看着那烟火，有种恍惚的感觉，又说不上为什么，只是盯着看，确实是好看，在坠落的那一秒，烟花璀璨。

外公在旁边说：“这样才是过年啊，哪像我们往年冷冷清清的。你看，小靠多高兴！”

外公说：“有个大男人在家，就是好啊！”

我笑起来说：“外公，你不就是我们家的大男人？”

小年这天，家里每个人都挺高兴的，除了熊太。

半夜里，我们都睡了，熊太却忽然跑到我房间里拉我的被子。

我打着哈欠，说：“熊太，你不睡觉干吗呢？”

熊太说：“姨姨，我是大男人!”

我说：“什么？“

熊太说：“我当家里的大男人！我来放烟火！”

我说：“熊太，大晚上的别闹，别老说些有的没的。”

熊太毛茸茸的爪子吊着我的手，小身子撑上来，说：“姨姨，我很认真地和你说，如果你们都喜欢那个拉我耳朵的酸人，我就离家出走！”

我看着熊太，它小鼻子抽着筋，表情真的很认真。

我说：“熊太，你就这么不喜欢他吗？”

熊太说：“不是不喜欢，是讨厌。”

它耸耸耳朵说：“姨姨你看，我的耳朵被那个酸人揪得一大一小了！”

我看看，说：“没有啊？”

熊太嘟囔着嘴，说：“有的有的，我对着镜子比半天了，小了……那么一点点。姨姨，你看呀！”

我知道，熊太最要好看了，我哄它说：“好了，姨姨给揉揉，揉揉就两边一样了。”

我给熊太揉耳朵，熊太的小耳朵捏起来软软的，里面应该是弹力棉。

熊太耳朵抽抽，说：“痒。”头却又往我这凑了凑，说：“熊太还要揉揉。”

我说：“小嗲精！”

熊太说：“姨姨好，熊太喜欢姨姨！”

我笑笑，随口问：“熊太，你以前住在哪儿？”

熊太说：“我一直就住在小靠家呀。”

我说：“不是，我是说在遇到小靠以前，你住在哪儿？”

我记得外公说过，熊太是小靠在公园的长凳上捡回来的。

熊太忽然不说话了。

我说：“怎么啦？”

熊太沉默了下，声音颤颤的，说：“姨姨，别提熊太的伤心往事吧。”

我看着它，它小眼睛垂着，似乎伤感了，我安慰它说：“好了，算我问错了，不提了不提了。”

“不，”熊太的眼睛抬起来，咧着嘴巴天真地笑，熊太说：“没关系，熊太现在有新家了，熊太不去想以前的事了，熊太忘记了！”

熊太说：“我是讨人喜欢的好熊，我是一只勇敢的熊！”

熊太笑得摇头晃脑，一点儿烦恼都没有的样子，我摸摸它。

我想，熊太曾经应该是一只被无情扔掉的玩具。虽然熊太说它忘记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它小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那丝黯然和落寞。

我叹了一口气，说：“熊太，回去睡吧，明天姨姨有新年礼物送给你。”

“真的？”熊太的小眼睛又亮晶晶起来，“好耶！”

小腿一迈，熊太溜得比兔子还快，我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