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班上一个女生的母亲忽然冲进教室里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女儿，待找到之后就按耐不住愤怒地将女生从座位上抓了出来。女生一边奋力地挣扎一边大喊大叫，却还是被母亲拼命地拽到了走廊里。班主任见势不好，便也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教室外的走廊顿时像炸开了的油锅一般闹闹哄哄。做母亲的大声斥骂着自己的女儿，时不时地打上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是坐在靠窗位置的，就连在教室倒数第三排的易柏瞳也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走廊里的叫骂声。也渐渐地从母女两人争吵地对话之中明白了原因。似乎是女生在昨晚和技校的男生一起彻夜不归，而且还被男方的家长抓到了两人进旅馆时的画面，然后男方的家长通知了女孩子所在的学校，所以教导主任才给女孩的母亲打了电话报告了这个不幸的“哀讯”。

“你干嘛呀！”女生的声音尖锐得像是针头一般，“跑我学校来想干嘛呀你，存心让我丢脸是不是！”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我看是你存心丢我的脸才对你！你才多大一点儿啊，你就跟男生去开房啦，你可真有能耐！你是不是要把我活活气死才甘心啊？！”

“你别打了行不行！疼死了！”

“你还知道疼是吧？你还有脸知道疼啊你！丢人显现的狐狸精！怎么着，我生都生你了还不行打你了？”

紧接着的是班主任那几乎毫不作用的一句微弱的劝告：“冷静一点，请你们都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学校……”

教室里面是悄无声息一般的沉静。易柏瞳皱着眉头趴在桌子上面，她只希望走廊里的争吵声能够尽快结束。

没多久就闻到了一股细微的汽油味道。侧过脸寻找来源的易柏瞳随后发现，坐在自己左边的百小泽正用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涂抹着指甲油，黑色的，并且还时不时用嘴巴谨慎地将刚刚涂抹好的指甲吹干。如果易柏瞳没有记错的话，在走廊外面被家长打骂着的女生正是那天与百小泽谈论自己如何如何的其中一个。

换言之，那个女生应该是百小泽的朋友。可百小泽却嫌恶地瞪了一眼窗外的走廊，随后念了一句“烦不烦啊，要吵回家吵”。易柏瞳顿时开始同情起了那个身为百小泽“朋友”的女生。

意识到易柏瞳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百小泽转头看向她，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句：“有事么？”

易柏瞳没有做声，只把脸转了回去。

偏偏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前面的唐飒略微侧身向易柏瞳，他的态度已经比开学的那天好了很多。低声问了一句：“喂，几点了？”

还没等易柏瞳反应过来，一旁的百小泽抢先回答道：“黑板旁边不是挂着时钟呢么，自己长了眼睛不会去看哪。”

唐飒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猛地将身子扳回去，生气地捶了一下桌子便不再说一句话。

百小泽就像是打了胜仗一般笑得格外得意而又讽刺。她瞄了一眼易柏瞳然后神秘地小声说道：“别介意，他和你说话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

“……哦。”

见易柏瞳的反应并不强烈，百小泽又加以解释地补充了一句，“中学时我和他一个班，他追过我的。不过我可没答应。”

“嗯。”

“……你怎么都不惊讶啊？”好像是因为没有得到自己预想中的结果，百小泽显然是不怎么高兴地变了口气。

易柏瞳不禁感到百小泽现在的表情既滑稽又可笑。只是想要炫耀某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罢了，哪里值得惊讶呢？

“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易柏瞳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真不知道你会对什么感兴趣……”对方小声地嘟囔着，随后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急忙又将头转回来凑近易柏瞳笑着说：“诶诶，告诉你，我知道对方的技校附近新开了一家CD店哦，全是一些限量版的。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听说还有Mariah Carey的珍藏版本呢。晚自习放学后我们一起去逛逛，如何？”

这是在邀请她么？

易柏瞳迟疑地看着百小泽，有些不怎么适应她突如其来的“友好”。

“……晚自习放学后都那么晚了。”

“那又怎么了啊，没关系啦。你究竟是去不去呢？”

易柏瞳抿了抿嘴角。她忽然想起了父亲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太晚回家，也不要招惹上对面技校的那些人，更不要过去那边附近。

想到这里，易柏瞳在心里无意识地冷笑起来。

她朝百小泽点点头，“好啊。晚自习后一起去吧。”

07

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呢。

看起来就好像是小孩子的无聊又幼稚的报复一样。

是因为父亲曾经说过的那一句“我不怪你，也不怪莫离，柏瞳也一定不会的”吗？还是因为父亲在几天前的晚上将戴莫离和他母亲带回到了家中呢？应该是这样的吧？

就是因为这些，也仅仅只有这些就足够了。

不管父亲是碰巧遇到与他们重逢的也好，或者是有意寻找到了他们也好。

怎么样都好了。

已经渐渐地在向父亲宣战了。

从易柏瞳对百小泽晦涩不清地浅笑着说，“--好啊。晚自习后一起去吧”的那一刻便已经逐步开始了。

因为父亲是“叛徒”。这么想着，易柏瞳把胳膊举起来搭在了右边的眼睛上。是的，她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