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好不容易撑过了两节课，在夏浅浅眼里，被别人盯着，或者被别人在背后说闲话都会让她觉得很不自在，所以几乎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如同煎熬。

“诶，听说了没有，下节体育课要进行篮球对抗！”

“什么！”

“上天啊！”

“不是吧，我可怜的腿！”

女生的注意力往往会被新鲜的东西吸引过去，从而忽视之前所注意的，不管之前多么热枕，有了新的事物马上就会忽略掉。恰恰也是这一点，帮了浅浅好大一个忙呢，她可不想一直被人注视下去。

篮球对抗因为室外操场已聚集着太多其他班级上课的同学而不得不改为了室内。空旷的篮球场，似乎连轻轻叫上一声都会有回声出现，这样在环境，让人感觉十足的自在。

老师对女生们嘱咐了句，让她们自行分队，之后便先去男生那儿了。

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的场面有两种，一种自然是全班女生会因为某种芥蒂而很平常的分为两组，另一种便是大部分的女生会集中像一个人靠拢，而那个人往往就是有个磁铁般吸引力的闪光体。

不过，无论是哪种，似乎都未和夏浅浅有太多的关联，依照她的个性，永远就是会去分配人数后少一人的队的吧。

可是，事情往往都会有那么点不期而至的味道，好象还有一个女生也和浅浅一样，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她们分队，以至于到了最后，两队选出的队长说道，“诶，你想跟哪一队？”

叫的人好象是‘诶’，眼神却是看着夏浅浅，那就应该是对她说的了吧，浅浅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熟人，就随口回了句，“我随便吧。”

原以为事情会僵持一会，没有想到的是，一队的女生突然说道，“夏浅浅，你来我们队吧。”

建议的口吻，好象在唤一个好朋友加入自己一样。浅浅的心底漾起一阵涟漪，虽然只是点了点头，却格外的高兴，心里碎碎念着，“当然好啊。”

浅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让另一队的队长格外恼火，她似乎成了重点攻击目标了。

“老师，我们分好了。”老师听到女生的叫声，快速叮嘱了男生几句，让他们自己开始后，便跑了过来。朝两队分别看了几眼后，“恩，实力还是比较平均的，那你们记住我之前说的，开始吧。”

篮球对抗对抗一开始，好象对方总时不时的撞浅浅一下，有意无意的碰撞让浅浅觉得很受束缚，步伐也无奈地慢了下来，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在全身上下蔓延着。

“夏浅浅，接球。”沉重的呼吸声在整个篮球场的上方萦绕，空气中溢出的水蒸气化成淡淡的浅雾。这样的氛围下，浅浅很难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是对话的语气是那么急促，对话的语调仿佛带着相信的力量。

不想让大家失望啊，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啊。

大多的思想在浅浅的脑子里，徘徊不去，一心急，竟然绊到了自己的脚，整个人朝左边不自觉的倾倒过去，斜率越来越大，最终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咚’一声闷响，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过来。有疑惑，有吃惊，而陌南的眼中则是浓浓的一层氤氲。

“浅浅，浅浅，你没事吧。”队长第一个跑到了她的身边，任何一个队长看到自己的队员受伤都会很心疼的的吧。

浅浅并不想让大家过于担心，“恩，我没事。”她试图站起来，可是右脚的麻痹感，让她又是重心不稳，好在身旁的人扶住了她，“抱歉，我想我的右腿可能扭伤了。”

其实自己的右腿，本来就不能剧烈运动吧，现在居然还扭伤了，真是太没用了。浅浅责怪着自己。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身为队长的女生做了稍许的指挥后，便扶着浅浅走出了室内篮球场。刚一出门，一个身影便追了上来，“你继续去比赛吧，我扶浅浅过去。”说话的人是苏陌南，浅浅甚至不用看，听到这个好听的声音就可以断定他一定是陌南。

正因如此，她想拒绝他的好意，可是在她开口前，身边的女生已经连连点头。浅浅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为了篮球对抗只得答应了下来。

不应该是扶着她去医务室吗？为什么陌南居然提议他背她过去？浅浅的思维可能已经快要短路了，在她完全理不出头绪时已经在队长的帮助下，攀在了陌南的背上。

“谢谢你了，快去比赛吧。”陌南只是简单地朝那个队长笑了笑，队长居然脸瞬间红了起来，笑得如同娇艳的牡丹，扭捏着跑了回去，时不时转头看上陌南两眼。

而陌南并没有在意，背着浅浅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根据数据的判断，从这走到医务室需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而这个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后，变得格外的漫长。

浅浅趴在陌南的背上，洗衣粉的味道一阵阵传入浅浅的鼻子里，好熟悉的气息，好熟悉的后背。浅浅靠着他的后背，感到一股久违的安全感，好想一辈子这样。

“浅浅。”陌南终究还是想要问个清楚，他觉得自己在乱想下去肯定要暴走了，“你为什么要转到这个学校？”浅浅并没有回答，只是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松了松。

“是因为讨厌我吗？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问题才是陌南最最担心的，想着如果她是因为讨厌自己才离开，那自己这样追来是不是很死皮赖脸，但是他真的真的很想她。

依旧是没有回答，只是陌南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她是哭了吧，自己竟然把她弄哭了。陌南狠狠咒骂自己一声，“该死。”

没想到，浅浅居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宛如水晶玻璃，一碰即碎，“对不起，有些事，现在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告诉你。但是我真的不是讨厌你，只是有种感觉我自己也理不清。抱歉，请给我时间好吗？”

这段话，浅浅一直深藏在心底，不愿去说。可是，当她听到陌南带有哀伤的声音时，她明白自己终究无法对他的心情视而不见，终究无法把他当成一个陌路人。既然都这么认为了，那就说出来吧，只是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给不了他任何的承诺。

“恩好的，我会给你很多很多时间，让你想清楚，只要你别伤害了自己。”陌南把声音压得很平静，只是淡淡的叙述一般。

而浅浅早已流泪不止，“笨蛋陌南，如果我一直无法走出自己这一关，那么你要等我多久呢？”

“永远吧。”这句话是陌南心里一直想告诉浅浅的话，他会永远地陪着她，这不仅仅是一种诺言吧，可能真的，真的，真的就那么付诸到实践上了。

浅浅环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浅浅心里暗自想着，如果还是当初的自己，一定马上告诉他，自己也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现在，现在的自己如同一个轻微残废呐，如果能战胜自己，一定会有勇气和他在一起的吧。

此时，五分钟的时限被无限拉伸，彼此的心在无限接近。

当陌南把浅浅从医务室带回教室后，所有的人都被头埋进了习题本里。询问后才得知，就在他们去义务室时，老师通知说明天有一场比较重要的考试。

陌南把浅浅扶回座位。同时，门也被推开，老师走了近来叮嘱了声，“绝对不能迟到，东西准备齐，别忘带。”后便离开了。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初，只有浅浅略微一阵，不停念叨着，“绝对别忘带东西，绝对别忘带东西……”

听得陌南轻声笑了。

浅浅呐，你果然还是那个容易丢三落四的浅浅，看来依旧要靠我了。

06

盛夏已至，浅风缓行。

雨后初晴的清晨，地面上还残留着一朵朵小水滩。清爽的空气中，浅浅的步子踏上小小的水滩，须臾，绽出一朵纯美的水花。

浅浅踏着碎碎的步子，在一个个转角中飞快的走过，口中碎碎念着‘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迟到。’可终究还是迟到了三分钟，迟到了那场不是无关紧要的模拟考。

她格外小心的敲响教室的门，在老师的目光注意到她后，“对不起，我迟到了。”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同时回响的是老师那句‘绝对不能迟到。’所以并不想去解释什么，毕竟狡辩不是个好行为吧。

浅浅木木地站在原地，直到老师说出那句，“还好没迟到很久。”后才呼出口长气，急忙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可是心一急，腿一快，神一晃，腰部狠狠地撞到了桌角，一阵揪心的疼痛在神经里流动。浅浅咬住嘴唇，坚持着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浅浅在包里捣鼓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自己的笔袋，难道笔袋自己玩起了失踪。无奈之下，她四处张望的神情显得那么不知所措。

肩膀上突然感觉被人触碰，略微吃惊的回过头，却看到陌南递给自己一支黑色水笔，刚想说谢谢，却又看到对方的口型似乎说着，“就知道你会忘记带。”

这个是心电感应吗？不肯定吧，这么迷信，那么自己读懂他的唇语呢？

其实，夏浅浅肯定已经忘记了，昨天放学时，她嘟囔着自己黑色水笔不见了的事了吧。可是陌南却一直都记着，也猜到了迷糊的她一定会忘记，所以特意帮她准备了一支。

浅浅真的很想说句谢谢，可是已经考试了，而且老师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们，或者是顾忌到陌南，所以才没有开口吧。不过已经很给面子了吧。

想着，浅浅转了回去，把自己埋在了题海了。只是手指上略微不自由的感觉触到了她的心底，为什么现在的自己明明是右手拿着笔，却还是不能像之前那样活动自如呢？

一阵烦躁的感觉，一股急噪的情绪，浅浅面对一长串的数字显得格外恼火。她深深呼吸，压下急噪的心情，全身心的投入到考试中去。

还剩最后一题，浅浅不由得一丝欣喜，只要做完就没事了，时间还很充裕，绝对没有问题。

一分钟前还这么想着的她，在一分钟后，看到陌南交卷的身影而彻底失落下来。尤其是当陌南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窘迫地低下了头，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试题上。

“陌南，你就自己休息会吧。”在老师带有赞赏语调的话语中，在同学们充满羡慕与崇拜的叹息中，浅浅的思绪不由的回想起之前。

之前的他们，总是能在大家还没有做完时，同时起身交卷，然后两个人小声地聊天，小声地议论着还在做题的同学，两人聊到愉悦时，会忍着轻声的浅笑。

现在的他们，已经回不去那时了吧。浅浅的泪落在了试卷上，绽出一朵淡墨的花。

思想已经不可能在集中了，思绪已经被带去了那遥远的美好的时光，浅浅在试卷上随手写了几题，便安静地趴在了桌子上。

对不起，陌南。即使现在的我，可能再努力一点，还能更靠近你一点，但是，我已经没有了那份勇气，没有了那份执著，没有了那份动力。我只想平静的，安稳的在这个学校生活下去。

下课的铃声肆意地响起，与彼时沉重的呼吸产生鲜明对比的，是此时大家的欢呼声，以及小小的叹息声。

“怎么样？”陌南拍了拍浅浅的肩说道，是问‘考得怎么样？’吧。

“还好吧。”其实浅浅心里也没有底，毕竟因为他的原因，她几乎只是在最后一题上随便写了几笔。

“诺，这个给你。”陌南递上了一块白色的橡皮。浅浅看着，似乎触到了很久以前的回忆，可是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陌南见她似乎已经忘了的样子，叹了口气，“忘记了吗？忘记了我以前说过的了吗？如果考得不好的话，就拿橡皮砸自己的头，砸醒自己，顺便也把不好的回忆擦去。”

好象，真的有这么个回忆，是在自己因为发烧而没有考好，在教室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连放学铃声都没有听见，最终一个人在教室里哭泣时。他找到了她，原以为他只会敷衍的安慰，或者是伪善的鼓励。没有想到，他居然告诉了她这个办法。

充满甜蜜的回忆。

“现在要试试吗？”带着好笑的表情，陌南询问道。

浅浅点头的一刹那，陌南拿起橡皮，在她的额头轻轻敲了敲，“你个小笨蛋。”

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而已，却让浅浅回味到了之前的心动，果然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吧。浅浅陌南手中抢过橡皮，在他的头上也敲了一下，“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你也没考好，帮你敲了。”

固执的语气，一如从前倔强的她，陌南被瞬间的欣喜所感染，看着浅浅微笑的脸庞，忍不住地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浅浅的大脑这次估计是断路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挣扎着。陌南或许也意识到学校里这样会被人议论纷纷，于是松开了手臂。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松，浅浅居然转身就往教室外跑，下意识的，陌南跟了过去。

浅浅自然跑得没有陌南快，亦或是现在的浅浅根本不能猛烈的跑，才刚到楼梯口，浅浅就被陌南拉住了手臂。

“你怎么了？”陌南第一句话便是问‘你怎么了？’，浅浅用轻到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着，“究竟是我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了。”

见浅浅半天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陌南有些着急，“你怎么想的要告诉我啊，只有告诉我，我才知道该怎么做。”

“那么，请等待好吗？”他明明之前已经答应自己要永远等自己了，为何现在又要提起这个话题呢，“等到我能面对自己，面对你的时候。”

“我一直在等啊。”陌南突如其来的一段话让浅浅简直无话可说，“我没有再问你离开的原因，没有问你我感觉到奇怪的任何事情，我一直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告诉我，把全部的事都对我解释清楚，所以我一直在等待啊。你难道不明白吗？现在的我是带着多少疑惑在存在着啊。我简直快被那么多的为什么弄得崩溃了。”

“对不起。”想了好久，也只能说这三个字了。

陌南怔怔地看着她，好像一颗屹立在风中的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假如真的能够告诉你，那么我也就不用那么矛盾着的，想要靠近你，却不能靠近你。想要告诉你，却不能告诉你。

陌南，我怕我告诉你，你就会和我一样不快乐不高兴。

我是那么希望看到你的笑。

因为你的笑，对于我而言，是我头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