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修面露喜色：“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伊纱！我--”

妫遥的视线在伊修脸上飘了一圈，很快地收走：“我救她只想让你们做一件事。你们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以后我见一次，”

他放慢了语速：“杀一次。”

我明显地感到伊修一下子僵硬。

……妫遥的要求也未免太过离奇无理。

一时间气氛彻底凝固。

我左右看看，只得出头打圆场：“那个，伊修，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我想妫遥只是累了，他平时说话就这态度，不要介意……呵呵，不要介意……”

我又拉了一下莱菲兰：“你说对不对，莱菲兰？伊纱也需要休息，天色也不早了，他们的状态我有点儿不放心……”

莱菲兰会意地接腔：“好，伊修，就像亚夜小姐所说，我送你们回去，不要再勉强，回去调养一段时间。”

我赶紧示意妫遥就坡下驴，可是人家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谁也不甩，存心跟我作对。

妫遥那是走不通了，我只好先搞定伊修。我用力扯莱菲兰的袖子，好在他也配合，拿出了BLACK ROSE GARDEN主人的风范，顺利地让气氛缓和下来。

伊修走的时候对我沉默了一下，下了决定一样对妫遥说：“我答应你，等伊纱醒来我就会带她离开，再也不回星耀。”

“记住你说的话--”

逆光中，妫遥拉下一根发丝，缠绕在指尖，看也不看这边，漠然道：“记住你说的话。”

莱菲兰和伊修兄妹走之后，妫遥便懒洋洋地缩回了床上。

我正准备减小存在感老鼠状偷偷溜走，刚跨了一步就被他叫住了：“亚夜。”

“嗯嗯？啊，哈哈哈哈哈……”我“刷”一声跳起来站直，敬礼，“到！”

妫遥大人美丽的脸抽了一下。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你过来。”他朝我勾了勾食指，自己把枕头整理好，起身坐在床沿，才偏过头看我，“对，过来，靠近点儿。”

靠近点儿？我哆哆嗦嗦地往前迈了一步。

他不是精力消耗过度试图用揍我来治愈吧？我不要当沙包！

见我停下脚步，妫遥拧起眉毛：“站那么远干吗，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过来点儿。”

我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妫遥大人彻底不耐烦了：“过来！不要我说第三次！”

我灰溜溜地滚过去。

他这才上上下下把我端详了一遍，道：“亚夜，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执意要学操偶术？就算我多么不配合你也不放弃？”

“不是你们叫我继承亚蕾拉家族，一封金色邀请函把我招过来让我学的吗？”于是我反问他。

妫遥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我梗着脖子强迫自己盯住他的眼睛，如果我连他的视线都要回避，那只能说明我心虚。

我为什么要心虚？我要光明正大。

他缓缓合上眼，言语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连一向冷锐的声音都温柔了下来。

“亚夜，如果说给你一个机会，要你放弃亚蕾拉的继承权，回到你奶奶身边，你回不回去？”

什么意思？想把我赶走？我就这么没人权，你要我来我就来，赶我走就走？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眼睛一酸，我委屈地撅嘴：“妫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巴不得我从你面前消失？”

月色寂静。

我的胸腔里被酸涩填满，这么多天来的努力抵不过他一句要我离开，我有自知之明，我能力不足，我是他的负担。可是……我努力了，我尽力了，请你不要把我全盘否定。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房间里没有点灯，寂静的黑暗似乎要把人溺死。

妫遥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的睫毛落满了细碎的光，更像一扇沉重得无法抬起的门扉。

我无法穿过那道门扉去到他的世界。他也从来不会自行打开门来，带我一同过去。

明明我伸手就可以触到他冷雪般的肌肤，但我很清楚，我和他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即使再跟人类相似，人偶都是没有心跳没有眼泪的。但我产生了一种妫遥在落泪的错觉，那一道从他眸子里淌出的清冷目光，更像是融在夜色中的泪。

他的情绪很低落，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他为什么会悲伤？

鬼使神差的，我走上前去，拉起他的手，捂在手心。

他的手指比平时更冷。我一个哆嗦，用力把他捂紧。

如果你觉得冷的话，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会用我的体温让你温暖；如果你觉得寂寞的话，我就在你的身边，随便你揍我、骂我，只要你高兴就好；如果你难过的话，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会装作看不见你的眼泪，陪你整夜不眠。

所以--“我不会走。”我坚定地对他说，“我不会离开。”

啊，我终于察觉到了。

我喜欢他。

喜欢他不经意的关怀，喜欢他掩藏在冷漠背后的温柔。

神啊！

与人偶相恋，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啊！

那么。

那么，只要我喜欢他就好了。

一个人的单相思，与他无关，就不会有惩罚了吧。

他一反平时的跋扈，像个迷茫的孩子，仰起头看我，眸光闪闪。

“亚夜，你真的很笨，明明有回家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你一定很想念你的奶奶。”

可是我放不下你。

我勉强地绽开笑脸，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我想成为最最优秀的操偶师，不是说冰蓝眼睛的人就是亚蕾拉的直系吗？我一定很有潜力的，我不会再偷懒，我会努力不让你丢脸的！”

“亚夜，这一次的试练可能会很危险……”

“我无所畏惧。”空旷的房间里，我的声音轻而清晰，“因为我知道，妫遥你，始终都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