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老实点儿!不准欺负新犯人!”管教瞟一眼靠坐在上铺的肥汉子,肥汉心领神会。
“你就是冷军?”铁门咣当撞上,肥汉子嘬着牙花问。
冷军没有答茬儿,把手里油腻的军被丢在地上,靠墙慢慢坐了下来。付国强打人太阴毒了,垫着电话簿练沙包,外边一点看不出来,全是内伤。一间号子和一个狮群一样,里面只能有一头公狮,也就是狮王,其他的都是些挨操的货。冷军需要积蓄点力量,他要一次把坐在最上铺的肥汉子搞翻。
“哟嗬!来了个长脾气的。”一个瘦子从尾铺上窜到冷军跟前,手还没伸到冷军身上,被冷军抬眼一望,定格了。
资深混混儿都有瞬间判断对手的本能,哪些是狠角色,哪些是一包草,哪些是会杀人的,哪些是杀过人的,一个照面下来基本八九不离十。瘦子感觉这双眼睛太凶恶了,冷军这一眼让他浑身冰凉,直凉到了裤裆里。瘦子讪讪地缩回手,躺回通铺上不言语了。冷军掏出半包烟,烟是付国强的。冷军在被付国强修理的一小时里,没有讨一句饶。从窗子上解下来的冷军,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多半个小时,从地上坐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付国强要烟抽。付国强丢卷卫生纸给冷军,示意他擦干净嘴角的血,又把自己的半包烟塞在冷军兜里。
“大哥,来一支?”冷军对着上铺的肥汉子说。肥汉正在琢磨怎么完成管教交待的任务,冷军已经站到了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让整间号子的犯人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号长伸手去接烟,冷军的微笑突然凝结,一把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往外使劲儿一扯,号长重心向前,冷军手里一根细长的东西飞快往他脖上一顶。
肥汉子双目圆睁,双手抓住刺穿脖子的铅笔“嗬嗬”地试图喊叫。铅笔是冷军从付国强办公室里带出来的。
“报告政府!有犯人自残!”冷军拍着铁门大声喊叫,目光阴沉地扫过房间里所有的人。触上冷军狼一样的目光,犯人全部低下了头。这间号子的规则,在冷军进来十分钟后被重新制定。
此时骆子建、张杰、钟饶红三人正在郊区小院里一筹莫展。
“军哥一人把事情都扛了,人现在在看守所里,材料已经移送检察院了。”张杰苦着脸蹲在台阶上。
“会判多少年?”钟饶红哭得红肿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一个点。
“运气好是劳教,不会超过三年。可现在‘封顶’在搞军哥……”张杰说完默默地抽烟,“封顶”是混混儿们给看守所所长黄瑞云起的外号。安静的院子里只有骆子建一下一下磨刀的声音,骆子建想好了,冷军哪天被判劳改,他就在哪天捅死黄国明。
风吹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这人生就像个游戏,有只巨大的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掌控一切,让你哭,让你笑,使人绝望,又给你希望。院门嘭嘭地敲响,张杰黑着脸去开门,门外立着欧阳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