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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

黑世绘之血色记忆 作者:金满


梅老虎家人报案,草包、大小矮兄弟很快被捕。判决书下来,大小矮死刑,草包十年。黄沙塘下两声清脆的枪响,高墙内囚禁了草包十年的青春年华。草包出狱的时候很凄凉,一身劳动布衣服洗得泛白,风卷起落叶,孑然一身的草包瘸着腿往城里走。世界已不是十年前的世界,和草包同一批出来玩的混混儿,在1983年严打中被风卷残云。以往的兄弟死的死,抓的抓,漏网的混混儿洗心革面,结婚生子。打打杀杀的日子已成年少轻狂的记忆,就像压在玻璃板下泛黄的照片,没有人在意到草包在高墙外踽踽独行。

《无间道》里傻强说:“什么是坐牢?坐牢就是你老爸死了你都不能出去拜啊!”

草包是他年迈的父母老年得子的结果,独生子入狱后,老两口在几年内相继辞世,草包没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坟头上青烟袅袅,纸钱飘飘,草包磕头磕出了血。

从坟上回来,草包去了大小矮的家,拎了两个牛皮纸白糖包。龙眼要五块,蜜枣是两块,白糖一块,草包的钱只够买两个白糖包。结束大小矮性命的两粒子弹十块钱,大小矮父母花了十块钱,没有了儿子。这十年来他们早对一切麻木,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见喜怒哀乐,每日混吃等死晒太阳。草包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遥远的伤痛慢慢苏醒,他们想起曾经有两个儿子,儿子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死的,而且,他们还花了十块钱买子弹。

两包白糖砸在草包脸上,草包舔舔嘴唇,糖很甜,泪很咸。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我养你们!”

他们开始心痛草包磕破的头,也心痛洒了满地的白糖。

草包家的房子给房管局收了,草包把劳改释放证拍在局长桌上。

“你想干什么?”局长说。

“你收了我们家房子,现在我没地方住了。”草包把带来的被褥铺在局长办公室里。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相信政府!”

“我很相信政府,我们家房子没了,你这里要不让住,就把我送回牢里吧。”

社会主义的监狱不会收留闲杂人等,草包没能住回牢里,房管局把房子还给了他。要回了房子的草包没有工作,拥有劳改释放证的草包没有单位愿意接收,草包弄了辆板车拉蜂窝煤卖。

“那个拉煤的就是草包。”小混混儿们远远指着一身煤灰的草包说。

“就那个捅死梅老虎的草包?”

“操,老子要混成这样死了算球!”

回来后的第二天,冷军几个去看了余建国,欧阳丹青说余建国一人把事情扛了,在局里咬着说斗殴是自己组织的。

“妈的,你们是坐牢还是做官啊?”张杰看余建国、十三刀衣着光鲜,白胖了,和原来冷军进看守所一个样。后操场火并后,余建国、十三刀也进入本市顶尖混混儿行列,在看守所里也是老大级别人物。

“哈哈,兄弟说笑了,在里头成天见不着太阳,能不白嘛。”余建国已经不喊杰哥了。

“伤好利索了吧?”冷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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