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对群众不负责了?”黄瑞云一张脸冷下来。房间气氛凝重,茶杯里氤氲出丝丝缕缕的茶香,付国强梗着脖子不答腔。
“放了冷军是组织的意思。倒是萧南,已经枪击数人,你怎么办事的?这么久了还抓不住人?你这是对群众负责的态度?”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办。”黄瑞云开门送客。
盯着付国强的背影,黄瑞云已决定让他下课,但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冷军的案子只是个风向标,黄瑞云已明白付国强和他不是一类人,永远不会和他走到一起去。对于冷军,黄瑞云已没有当初帮侄子黄国明的心情。上面已经暗示,放了冷军,他不会因为一个混混儿,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付国强这样的人,永远爬不上去,和他商量就是试探,没他的报告,黄瑞云一样可以放人。
管教通知冷军出狱的时候,冷军正和几个打着脚镣的死刑犯扯淡。听见冷军要出去了,几个死犯眼里立马暗了下去,这个江湖盛传的老大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没有人味,他们喜欢冷军。
冷军没带什么东西进来,要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多了很多东西--香烟、购物券、新衣裤、新皮鞋、各种食物……冷军把这些东西拿被单裹了,哗一声倒在几名死刑犯面前。
“兄弟,走好这最后一段。人啊,来这世上走一遭,早晚都得去,你们先走几步,没准哪天我就去找你们了。走那天,我去送你们。”
冷军挨个和几人拥抱了,几名死犯声音哽咽,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从看守所出来,冷军直接去了医院。他进看守所两个月,进去时是秋天,出来时是冬天,冬天好像一直都很阴沉,让人心情好不起来。光秃秃的枝丫和纵横交错的电线,像张网一样织在城市上空。医院门口多了很多便衣,散落在各个角落,目光警惕,腰部有硬物突显。从三轮车上下来,冷军掸掸风衣,在摊上买了两篮水果,角落里射出的目光,束束打在冷军背上。
住院部走廊里三三两两站着些年轻人,看着都很歪,一身的桀骜不驯。是张杰领着机械厂一帮人,轮流替骆子建站岗。走廊入口一条身形被逆光剪出,张杰眼睛一亮。
“军哥!什么时候出来的!”张杰一溜小跑迎了上去,一双手兴奋得不知道往哪儿放。
“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们。”冷军撕开一包健牌,散给围上来的一帮人。
“嘿,这欧阳还真通天了。”张杰没想到欧阳丹青捞人效率这么高。冷军一瞪眼,没让他往下说。
“你们这是干吗?”冷军问。
“萧南来过医院。”张杰说。
冷军注意到,不单医院门口有便衣,住院部各个角落也散落着一些脸色凝重的人,目光在每个进出的人脸上扫过。
萧南像只猫一样,蛰伏在这座城市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两个月过去了,枪伤愈合的萧南开始行动。所有人都以为萧南已经远走高飞,没有一个人会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人还不逃。杨阳病房前六名刑警三班换岗,每班两个,这只是看管杨阳的部署,谁也不会想到萧南会如此疯狂。萧南没有从门口进去,并不是不敢,他自信能在两名公安反应前做两次点射,可那样会失去逃跑的时间,萧南从窗户进入病房。事后付国强仔细看过现场--病房在六楼,一根落水管经过,对一名经验丰富的侦察兵来说,顺着这根水管攀上六楼,是很简单的事情。铁窗上的钢筋被拉出一个足够进人的宽度,钢筋上没有硬物摩擦和击打的痕迹,二指粗的钢筋,没有人能徒手扳开。付国强始终没想明白,萧南的工具只是一件浸湿的被单和一根做杠杆的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