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澈的轮廓被藏在像梦境一般飘忽不定的光线里。

“我觉得不会。”他的神色有些伤感，似乎联想起了什么却不愿点明，轻柔的话语如同梦呓，“因为五月真的很爱你。”

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可是我感觉得到，你一直是一个被爱着的人。”

“唉？”

“你的表情这样告诉我。”他莫衷一是地看了她一眼，推开病房门。

扑入眼帘的是同整幢疗养大楼一样的浅色系布景，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淡黄色的康乃馨，床沿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枝似乎是从花瓶里抽出的花，正在专心地剥着花茎上的皮。

左澈定了定神，朝这个女人走过去。七月紧跟在后。

“晴奈姐姐。”左澈轻声叫了一个名字。

女人抬起头来，让本来跟着走的七月一下子别过头去。

--被称做晴奈的女人的脸上，到处是深浅不一的疤痕，硬生生地使原本姣好的面容显得狰狞恐怖。

“我不是晴奈。”她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继续埋下头去撕花茎。

左澈缓缓地勾起嘴角。

那一瞬间，七月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恶魔般的温柔与诱惑。像是漫卷的空气，让人不得不溺到里面去。

七月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生是自己从不曾认识和了解的，现在的他，仿佛连笑着的时候都会让她感到恐惧。

“你是晴奈，不要逃避，你已经逃避了十年，即使你自欺欺人地毁容，也改变不了你是晴奈的事实。”他顿了顿，把之后每一个字的声音都放得很慢很长很柔，“如果知道晴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话，辰莫会伤心的。”

女子如同触电般猛地抬起头！

“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电话里说好的那个花店新来的店员！”

“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而已。”左澈往前迈了两步，靠在女人边上坐下，半垂的眼弯成温暖的弧度，“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没疯的。晴奈姐姐，所以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当年辰莫为什么会忽然退学？”

“你是……”

“就当我是辰莫的债主好了。他欠了我钱没还我。”左澈轻描淡写。

晴奈垂下眼睛：“他……当时因为跟他关系很好的一个学妹死了，学校怀疑他跟那个学妹的关系，他才受不了压力退学的。其实辰莫本来是有女朋友的，可是……”

她一顿，像是忽然像起什么事，眼神变得憎恶。

“都是那个家伙！那个假惺惺接近我们的家伙！她的目的就是辰莫学长！她甚至对学姐……”

然后晴奈的视线停在左澈身后的七月身上，眼睛陡然间睁大--

“啊--！”

一声尖叫之后，她竟然用被拨得尖细的花茎朝七月的脖子刺过来！

七月闪避不急，被眼疾手快的左澈拖得一个踉跄往前栽在床上，而晴奈却因为惯性带倒了花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响声之后晴奈呆立在原地，表情显得十分茫然。

左澈看了一眼完好的花瓶，拉起七月：“原来为了防止她再伤害自己，连花瓶用的都是塑料的。七月，我们快走，护士过来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于是，七月就这么被左澈拖着出了医院。

“估计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再问下去医院得去找学校，那样我大概会挂得很难看，嗯，罪名是无故刺激精神病人。”

七月撑住膝盖喘气：“你说的辰莫到底是……”

“我没告诉你吗？不是说五月加入的那个女生组织为了一个男人闹内讧么，那个男人就是辰莫。他在五月的事件之后就立刻退学了，晴奈是女生组织里另一个跟辰莫比较亲近的学妹。”

七月还想问什么，左澈的手机铃声却响了。

左澈接起电话，不说话，只是听，听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冷下来，最后才说了一个：“嗯。”

“你有什么事吗？”七月问。

左澈合上手机盖，摇摇头，冲她一笑：“没事，回学校吧，估计我俩翻墙出来的事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