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当时五月也还不懂事,我们看你记不住了,才编了一个说法告诉你的,我们也察觉到是自己疏忽了……不然五月就太可怜了……小七,你还怨五月吗?”
疏忽?可怜?从没有听过的字眼忽然冒出来。
“你们疏忽什么了?为什么说五月可怜?”七月没有回答父亲,抓住两个词追问。
“……”
“爸?”
“……啊、公司打电话来了,以后再说,我先切过去了哦。”
嘟。电话断了。
七月合起电话,跟上课铃声同时响起的是低沉的闷雷。
闪电像是濒临坏掉的日光灯。
连续好多天,下了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大概是应了这场阴湿湿的雨的缘故,七月的生理期提前了大概有一个星期。或许对其他女生来说生理期就是体育课的免死金牌,但对于七月,那只有四个字:生不如死。
大概是母亲生自己时已经年过三十,又是第二胎,一生下来七月的体重就比一般婴儿要轻。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基本隔上一段时间就要病一次,最厉害的一次是天气突变受了寒,从此怕冷怕得要命。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那一次落下病根的。
对于生理痛,七月可以毫不夸张地形容:痛到满地打滚,恨不得一个雷下来把自己劈死算了。
身为男人的父亲当然不可能理解,但是母亲在每次生理期之前都会让七月加厚衣服,免得到时候又要像死一次。
也不是没吃过药,中医说,七月的体质偏阴寒,要调养,不是那么快就能补起来的。可是吃了几年的药也不见效,最后以七月砸了又苦又黑的药罐子告终。
于是每次生理期就成了例行之刑。
前几次还好,提前算到来得及做防护措施,可是这次却那么突然,突然到七月连叫都叫不出来,缩在床上先斩后奏地旷课。
雨一直在下。
不同于以往轰轰烈烈下完就可以放晴的雨,最大的那一波结束之后,接连几天都是淅淅沥沥的状态。天空灰白灰白的不见边也不见日,沉沉地罩着,雨像抽丝那样落下来。
有好多学生都开始抱怨,鞋子衣服被泥水溅到什么的,湿乎乎的空气使棉被都起了霉味。
七月拥着泛着霉味的被子,开始怨念自己这间整个宿舍楼中唯一没配备卫生间的房间。
疼痛让她停止思考,只能对着天空发呆。
天像给什么尖东西戳破了,雨下得没完没了。
七月生不如死地在床上蜷了一天一夜之后,感觉好了些,然后发现卫生棉用没了。
学校里设置有校园超市,虽然打的旗号是与人方便,但实际是为了是防止学生借口买东西出校门。如果出了学校的住校生发生意外,学校得负最大的责任。
七月摁开饮水机的开关,等水热了之后接着喝了一杯,找了件厚外套披在身上,撑伞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