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嗯,我认识一个消防员,但是他在德拉吉尼昂工作,而不是圣特罗佩。他是个共产主义者,穿红色内裤,这样的人行吗?”
卡尔克闭上眼,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干吗要做这样的事儿?他现在应该住在特尼里弗,在那些长期外租的一座公寓里,那些公寓对白发苍苍的老警员只象征性地收点儿租金。每天早上他可以和退休的银行经理还有公务员玩多米诺,然后在午餐时跟他们的妻子卖弄一下风情。他不会关注什么时候自己会心肌梗死。而他那长久未联系的女儿在他死后,收到他过去的奖章和用天鹅绒覆盖着的支票时,会发现她的父亲终于攒下了些钱。
“恐怕在那边消防队工作的人不行。”卡尔克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直说吧,阿姆,我觉得亏欠你很多。我现在想进到一所房子里,这所房子戒备森严。我要去拿出一件几个月前放进去的东西。这件东西跟你堂弟还有那些造成他死亡的人有关。那天我突然想到个主意,如果有相关人员发出火警警报,那么在消防员进去检查的时候,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得从里面出来。当然,我会付钱给那消防员,让他把我需要的那个物件取回来,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不是偷盗,那个物件本身就是我的,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卡尔克的声音逐渐变小,把这样的事儿说出口,他自己都感觉难以启齿。
阿姆打开车间远处角落里一个关着门的柜子,他拿出一个瓶子,两个杯子说:“来点儿茴香酒?”
卡尔克准备说自己正在执勤,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离职了,于是说:“好。”
两人自顾自地斟酒,避开彼此的目光。
阿姆的眼神在自己的车间里四处巡视说:“我花了两年时间从平地上建起了这个车间,你相信吗?逐渐积累起信誉来,有了一些老主顾。”他又呷了一口酒,“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呢,甚至会想到要结婚,养几个孩子。”
卡尔克放下酒杯,准备离开。他知道阿姆是不会帮他了。
“等等。”阿姆急转头说,“你看到这些了吗?”他指着码放得整齐的木料,“每一块都是上好的硬木,全优品质。这些木头都是从一位退役的雇佣兵那儿买来的,他现在住在马诺斯克附近。”
“马诺斯克?”卡尔克不知道阿姆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心想:这家伙是聋子吗?他没听到我之前说的话吗?
“是的,马诺斯克。那个人很有一手儿,能搞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不管你给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办到,相当可靠。”阿姆努努下巴说,“他的名片在那儿,钉在墙上。你可以记下他的名字和电话,告诉他是我推荐你过去的。”
卡尔克耸了耸肩,满脸疑惑地问道:“木材?你从这个人那儿买木材?”他还想再多问几句,不想就这么让阿姆把自己给打发了。
“祝你好运,希望你能找回丢的东西。”
卡尔克叹了口气,无奈地把木材供应商的电话记在笔记本上。
阿姆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愿意跟个警察混到一起,他还是不敢相信一个警察。“警长,我那个表弟,独眼龙杀死的那位表弟,你的搭档,他就是国家警署的一个蠢货。他那个混血儿未婚妻早就把他甩了。”他一口喝净了剩下的茴香酒,然后直盯盯地看着卡尔克的眼睛,“但是他母亲,我叔叔的老婆,那个听到你带来消息后崩溃地倒在自己丈夫怀里的女人,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15
拉弥亚·德·巴勒朝卧室的窗外看了看,已经是半夜了,整座房子都安静了下来。
门外是仆人菲利普的声音,他正调整着椅子的位置。
最初她想打开收音机,想先用音乐来盖住自己的声音,可是谁都知道她是不听音乐的。那个变态仆人会直冲进来,满怀好奇地一探究竟,然后他可能会把她骗到床上,过去一年里他已经尝试过三次了。而这一次,她很脆弱。她不再是他雇主的女儿了,而是一名囚犯,一名没有权力的囚犯。犯不上冒这个险。
她扯起几条床单,走进浴室,关上门。
她先打开淋浴,然后从急救包中拿出手术剪,把床单剪成一条一条的。
“难以想象我会做这种事,”她自言自语道,“我要是摔下去了怎么办?摔断骨头了呢?他们会杀了我的。”
剪好床单后,她开始拧着床单,一条条地拧到一起。中间有一会儿,她关上淋浴,蹑手蹑脚地走回卧室,和平常一样地把大灯关上,打开床头灯。
然后她又踮着脚悄悄溜回浴室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最后把所有的床单满意地拧成一条绳后,她用两臂大约丈量了一下长度。床单连起来大约有十米长,希望够长吧,她想。
她的房间在三楼,窗外就是院子。她打算安全跳出窗外后跑去拉玛度埃尔,她知道出租车司机布鲁西先生住的地方。尽管伯爵夫人,她的母亲没收了她的钱包和信用卡,他也会把自己送到某个地方的,任何地方,仅仅靠信用应该就足够了吧?
她打开床栓,小心翼翼地把连好在一起的床单顺到窗外。她很警觉地在床单末端系了一把发刷,想通过这种方法在黑暗中测量这条现做的绳子距地面有多远,以便计算自己要从多高的地方跳下去。
床单长度全展开后,她开始来回摇荡床单绳,动作尽可能地轻缓。发刷从侧面碰到了什么。
拉弥亚停下摇荡床单的动作,一只手掬住耳朵仔细地听有什么动静。她紧张地屏气凝息,一分钟后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才放松下来。她发现两件事:首先院子里没有护卫;其次她的发刷碰到的百叶窗离地面还有十英尺高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