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很奇怪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她的饮食习惯。但眼下露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女孩笑了，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不是每个圣剑和十字架学院的学生都是流氓。”

“呃？”露西说。

“圣剑和十字架学院……婊子和流氓。镇上的人就是这么叫我们的。虽然这里并没有真正的运动员。不过他们还有更难听的外号，我就不刺激你的耳朵了。”

露西付之一笑。

“我就是想说并不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混蛋。”

“但大部分都是？”露西问道，讨厌自己脱口而出的消极态度。这个上午实在是太难挨了，她经历了这么多的煎熬，或许这个女孩不会在意她的这一点愤世嫉俗。

她吃惊地发现那女孩笑了。“确实如此，我们也被他们连累，背上了坏名声。” 她伸出手来，“我叫潘妮妮薇瑟·凡·赛克尔–洛克伍德。叫我潘妮就行了。”

“幸会，”露西说道，她实在是有些精疲力竭了，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个女孩的名字多少有些滑稽——要是在她的某一次前世中，她肯定要费点儿力气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这名字听起来就像在读狄更斯的小说。但是能够这样直率地介绍自己的女孩无疑令她更值得信任。

“我叫露仙达·普莱斯。”

“大家都叫你露西，”潘妮说道，“你是从新罕布什尔的多佛预备学校转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呢，”露西缓缓问道。

“我能掐会算啊。”潘妮耸了耸肩，“开玩笑的，我读过你的档案了。业余爱好而已。”

露西一脸茫然地盯着潘妮，或许她作出这女孩值得信任的论断有些为时过早。她怎么能够看到露西的档案呢？

潘妮拧开了水龙头，等到水热了，她示意露西低下头到洗手池里。

“你瞧，事情就是这样，”她解释道，“我并不是疯子。”潘妮捧着露西湿淋淋的头扶她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冒犯的意思，”潘妮又扶着露西的背让她把头低下去。“我是这所学校里唯一没有受过法庭训诫的学生。你可能想不到，但是从法律上讲，我是个心智健全的人，这还是有不少好处的。比方说，我是他们唯一信得过能够担任办公室助理的学生，所以我能够看到很多保密的东西。”

“但是如果你不是必须待在这里的话？那么……”

“如果你的父亲是这里的园丁，他们就会让你免费上学。所以……”潘妮的声音弱了下来。

潘妮的父亲是这里的园丁？从这个地方的外观看来，露西可没想到这里还有园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潘妮说道，帮露西洗去头发上最后一丝油腻，“校园养护得并不好。”

“不。”露西撒谎了，她急于想博得这个女孩的好感，而且她更想营造一种交朋友的气氛而不是去关心到底是谁多久修建一次草坪。“嗯，挺不错的。”

“爸爸两年前去世了，”潘妮静静地答道，“他们让乌德尔校长做我的法定监护人，但是他们从来没好好考虑雇个人替代我爸爸的位置。”

“对不起，”露西也降低了声音说道。说到底这里还有其他人明白遭遇人生中的重大损失是什么感觉。

“没关系，”潘妮说道，一边把护发素挤到手心，“其实这是所很好的学校，我挺喜欢这儿的。”

露西甩了甩头，头发上的水珠四处溅开。“你确定没疯吧？”她打趣道。

“开玩笑呢，我恨死这个地方了，太郁闷了。”

“但是你从没想过离开这里吗？”露西歪着头，一副好奇的样子。

潘妮咬着嘴唇说：“我知道这有些病态，但是即使我没有被托付给乌德尔，我也不能走。爸爸在这里。”

她指着公墓，这里是看不见的。“他是我的一切。”

“我觉得你比学校的其他人拥有更多。”露西想起了阿伊莲。她的思绪回到了阿伊莲抓着她的手的样子，还有她让露西承诺今晚会去她寝室时眼中急切的神情。

“她会好的，”潘妮说道，“她发飙之后如果不被带到护士那儿去的话，不到周一就会好的。

“她不是发飙，是那个腕带。我看见了，那腕带对阿伊莲放电。”

“在这里发飙的定义是很宽泛的。你的新对头，莫莉？她就有过几次传奇般地发飙。他们一直说要更改对她的药物治疗。在他们这么做之前，希望你有幸目睹一次她发飙时的反应。”

潘妮简直无所不知，露西不由心生敬佩。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她可以向潘妮打听丹尼尔的事情。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对丹尼尔强烈的兴趣还是有所保留的好。至少她自己得先搞明白原因。

潘妮正在帮她拧干头发。

“最后一点了，”潘妮说道，“我觉得你身上现在没有荤腥了。”

露西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头发。潘妮说得很对。除了精神上的伤痕和右脚上的疼痛，她身上已经看不出和莫莉在餐厅发生纠纷的痕迹了。

“幸亏你留的是短发，”潘妮说，“如果你的头发像你档案里的照片那样长的话麻烦就大了。”

露西看着她说：“看来我以后得多多提防你了，对不对？”

潘妮挽起露西的胳膊领着她走出了洗手间，“别和我作对，就不会有人受伤害。”

露西忧虑地看了潘妮一眼，但是潘妮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蹊跷。露西问道：“你开玩笑的，对吧？”

潘妮微笑着，突然变得很开心，说：“走吧，我们得去教室了。我们下午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你不高兴吗？”

露西笑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打探我的一切？”

“在可见的未来是不可能的。”潘妮说道，拽着露西穿过大厅回到了教学楼，“你很快就会爱上我这个嗜好的，我保证。我可是个神通广大的朋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