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吧。”我们在客厅的桌子上把纸摊平。是一张用点标着的伦敦西区的地图。上面的点太多了，几乎看不出下面的地图。

“我处理了你给我的那些数据，尽管我不认为那些数据经得起检验。不管怎样，我只有用那些数据试了下。我查了邮政编码，有些是猜的，然后标了出来。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日期—— 这旁边是个图例。圆圈越大，说明人越多。我用圈来表示最小的代表有五个人，然后五到十，十到二十，最大的表示超过二十。”

他用黑色表示一月一号，蓝色表示二号，红色表示三号等等。

“我们在哪儿呢？”

尼尔森指向了一个有很多黑点的地方。

“你住在哪儿，尼尔森？”

他指了指，也是黑色的。

我们坐下来，沉默着看了一分钟地图。尼尔森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看着地图。他的嘴角好像失控了—— 不断地抽动着，抽动着。最后他向上推了推眼睛，鼓起勇气说，

“我不认为这些是生日，亚当。某些地方的人太多了，分不太不均衡。这是什么呢？这些日期是什么？”

我看他不断眨着眼，脸上不停抽搐。他眼里的数字，112027。如果我不能拯救世界，也许我能救他。也许最好的开始就是告诉他真相。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母亲的声音，我把它压在心底。

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告诉他，告诉他真相。”祖母站在厨房门口。

“是死亡日期，”我说。“我能看到它们，你相信么？”

尼尔森眨着眼，咽了口气。我情不自禁地看着他，他的数字让我害怕，为他感到害怕，为我自己害怕。

“我相信你，”他说。“我不明白，但是我相信你。因为互联网上到处都是，亚当，来，我指给你看。”

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包，拉开包的拉链，把电脑放在腿上打开。

“我查了第一个日期，新年。整个西欧都有网站有关于新年的暗示，博客上论坛上都有些奇怪的东西。苏格兰有个教派预测新年会是末日，他们已经搬到了一个小岛上，躲在那儿。他们首领的话被无数个网站引用，“我们都有罪，上帝的惩罚就要到来了，那些不信仰上帝的人会在新年死去，我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看到了。”

他点开了一个网站。

“还好，”他说，“还在这儿。”

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男人站在一群人中间。

“他是谁，这个人？”

“没有网站上有他的全名。人们叫他弥迦。”

后背流过一股寒意，我颤抖了下。

“他也能看见数字，”我说。“这就是他说的，这就是他的意思。”

“外面有很多这样的疯子，一直都有，历史以来就有很多人在预言世界末日，可从未发生。”

“你也认为我是这样的疯子么？”

尼尔森犹豫了片刻，他的脸不悦地抽动着。

“没关系，”我说。“你不必回答。”

“不，不，”他说，“我不认为你是。只是…只是你看到的东西无法解释。我想不出一个科学的解释，你看到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看到了那些数字，还是我想出来的。当我看着别人的眼睛，数字就在那儿。它就在那儿，我知道。我总是能看见它们。”

“它们就是人们死亡的日期？”

“是的，我母亲，还有其他人。我看见了他们的数字，看到了他们的死亡。”

尼尔森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往哪儿看。他不是那种敢直接问我他眼中数字的人。但是他想问，我看出来了。我自己在诅咒这件事，这个天赋，这个负担。我希望我能说些什么，告诉他他会没事的。但是他的数字在想我尖叫着，撕扯着我的脑袋。

“尼尔森…伙计…”我开始说话，他显得有些激动，不知道我会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放在键盘上。

“政府也知道些什么。”他突然说道。“看，他们在禁止公共活动，从30号以后的活动申请都被否决了。新年之夜就要来了，亚当，他们肯定是担心什么才取消新年的各种集会的。”

“政府指导了…”

“看上去像。只要01 01出现在一个网页上，他们就把它关了。这就是我为什么看到弥迦的照片还在，感到惊讶的原因。

我应该感到高兴，不是么？高兴我并没有疯，高兴还有其他人知道关于一月一号的事。我不是独自一个人。但是我感到的是一阵恐惧。每个神经末梢都在震动，整个身体都处在红色警戒级别。这是真实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离家近的地方还有些事情。我加了书签，希望还在…这儿。”他打开了另一个网页，把电脑推给我看。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让我看什么，整个屏幕都是照片，用油漆漆的什么。

“你要拖动左右拖动，才能看全。”

看上去像个战场似的：漆黑，混乱，天空中全是烟，手从废墟里伸出来，原来是房屋的地方却是一个个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