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彤彤说：“我不适应这家公司的文化，还是回加拿大陪老公继续坐移民监吧！”

魏彤彤钢琴十级，业余时间还当钢琴家教。像她这样有留学背景、有专业知识又肯干活的女孩子，放在哪儿都是个宝贝。况且她收入也不高，不会给公司拉升成本。张柳觉得，如果不是金融危机，她肯定能找个不错的工作。

过了两天，张柳打电话问L公司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有何反馈，他很为难地说：“我们看中了一个，她以前在我们公司工作过几年；其他人没有合适的岗位，而且有两个岁数太大了，那个女同志都47岁了，来这里就要安排退休了，不好办啊！看中的那个，我们会直接跟她联系。这是个双向选择，没来我们这里的，他们也许会在市场上有更好的机会。祝愿他们吧！”

张柳想说：47岁就要安排退休了吗？她觉得谢文倩还很年轻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第一次开始觉得，年龄居然也是他们这些外企员工的问题了。尽管一行七人中只被相中了一个，可无论如何，张柳还是非常感谢他们给了这样的面试机会。

王芊就是唯一被L公司看中的人，她接到了L公司人力资源部负责人的电话，对方告诉她说：“你应该感到自豪，你们公司来的七个人我们就选中了你一个。我们给你开的薪水是年薪12万，如果你接受的话，就开始走下面的流程，明天来我们这里体检。”

王芊一下子楞了，她问道：“请您重复一下，您给我的年薪是多少？”

“12万人民币。”对方答道。

“包括奖金和其他所有福利津贴吗？”王芊问。

“是的。”对方再次确认。

“那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吧！”王芊一下子就萎了。

王芊马上来找张柳，委屈得不行：“你说他们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告诉我如果能接受12万就往下走流程。”张柳一听也很惊讶，觉得他们可能搞错了吧。因为去集体面试的时候，张柳把每个人的简历和收入都交给了对方。作为业务管理部的经理，王芊是张柳的得力干将，她目前的年薪是35万，L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是知道的啊！怎么就这样腰斩了呢？

张柳马上拨通了L公司人力资源部负责人的电话，用商量的口气问对方：“您好！我想了解一下，您刚才告诉王芊她的年薪是12万，是吗？我在给您的介绍中写了她目前的收入是年薪35万，所以想请您考虑一下是否可以给她做一些调整。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经理，在这个行业工作十五年了，以前在你们公司也工作过四年，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你们的部门经理了。经过了这几年的锻炼，她回去绝对能在业务管理这方面挑起大梁的。”

“我知道她现在挣多少钱，但是过去的收入是没有意义的。来我们这里得按我们的薪酬体系啊！”对方在电话里很客气地解释，张柳有点儿下不来台，好像自己的问题是多余的。好在是电话里，没有第三方在场能听到或者看到。

“再请问一下，您打算给她什么职位呢？”张柳想，可能中资公司的待遇是要低一些，但是如果职位还可以，将来还是有翻身的机会，再往别的公司跳也比较容易些。

“普通员工。张总啊，不瞒您说，我们目前编制都满了，但是您找了我们领导，我们不帮忙也不合适，确实让我们挺为难的。只能先要一个人，这还得挤占编制呢！因为没有合适的职位，所以她的待遇就上不去，我们只能依岗定薪。看看往后发展的机会吧！”对方回答道。

张柳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但她还是不甘心。她找到L公司的负责人，请他帮忙再周旋一下，看有没有调整提升的余地。快下班的时候，王芊又接到了对方人力资源负责人的电话，告诉她给提高了3万，15万年薪。但是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间只能拿80%。对方要她马上答复接受还是不接受，并且告诉她：“你再找我们领导也没有用了，这就是最后的决定，公司不可能为你一个人打破我们薪酬体系的平衡。”

王芊只好以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为理由，称不方便去体检，等过几天再跟他联系去体检的事。回头她就去找张柳拿主意：去还是不去？

张柳也感到心里很凉，这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想着自己带着团队的人去面试，人家就跟挑大白菜一样，挑完了往死里砍价。

“Erica，你能接受的底线是多少啊？”张柳问她。

“现在哪有什么底线啊！我自己联系了好几家公司，原来都以为很有把握的，在这个行业都十五年了，所有的人脉关系都用上了，最后都说不行，编制冻结了。目前只有这家公司是比较痛快地答应要我的。其实回去是挺丢人的，我四年前离开那里的时候就是部门经理了，当时一心为了去外企，现在回去却只是个普通员工。但是没办法，我去年底刚买了房子，贷款100万，没有工作我拿什么还啊？还有我儿子、我妈，这一家老小，我拿什么养他们？”

面对这一大堆的难题，王芊又遭遇突如其来的裁员，但她表现得比其他人都坚强而理智，她依旧踏实地配合张柳和善后小组，做好系统结算和其他外勤团队人员的合同终止手续工作。她脸上依然平静，时有笑容。张柳不得不佩服这个坚韧而美丽的女人，在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的时候，仍能如此从容淡定。

她告诉张柳，在这个行业里她干了十五年了，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好不容易熬到部门经理的位置，现在又回到一名普通员工。以前在中资公司不甘心，努力学英语，当外资公司开始频频进入中国时，她成了一名知名外企的员工。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被人挑来选去的也不值钱。

当张柳知道王芊能接受拦腰斩断的薪水、以普通员工的身份回到原来的公司去工作时，她感慨王芊在这场旷日迟久的国际性金融危机面前，早已放下了面子，选择了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

“有个工作就先干着吧！总比没有强，等市场转暖了还有机会的。即使从头来，你也还年轻，凭你的能力也会很快起来的。”张柳在暮色中搂住王芊的肩膀，她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独立、孝顺、敬业、勤勉的女人，她为这两年能跟王芊合作而自豪。

未来的路，大家相互搀扶吧！